张德嘉望着紫宸殿中脸色阴沉的圣人和神情各异的朝堂重臣,惴惴不安,心口怦怦直跳。身为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和高翁的心腹,他曾多次近距离见过圣人,也和不少文武大臣有过点头之交。可踏入激烈如沙场的大殿,张德嘉惊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不行!为了仙桂兄,我必须勇敢站出来。”张德嘉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他瞥了眼安然自若的王霨,佩服不已。
“在下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张德嘉叩见陛下!”张德嘉跪拜于地,尽力让嗓声不发颤。
“平身!”李隆基漫不经心抬了抬手,扭头问道:“高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陛下,此子乃北庭监军张道斌的义子,文武双全颇为机灵。前些日子,某察觉邢縡宅中过于热闹,派他去查探了数次。”高力士言简意赅报出了张德嘉的根底。
“倒是可造之材。”李隆基对张德嘉印象不错,回身道:“德嘉郎君,高大将军说你欲见朕陈述王焊谋逆之事,不知你要说什么?”
李隆基点明张德嘉来意后,李林甫皱眉沉思,推测高力士的用意;杨国忠不明所以,有点茫然;鲜于向觉得局势愈加复杂,不免有点忐忑;陈希烈双目放空,仿佛在听殿外的风雨声;李亨枯坐于榻,不为所动;陈玄礼似有所料,低头不语;张均摆出就事论事的姿态,侧耳聆听;王霨则恍然大悟,当即明白为何张德嘉多次跟随高仙桂去邢縡家中赴宴。
“启禀陛下,微臣曾应邀去邢司阶家中宴饮,发现邢司阶多次明里暗里挑唆王焊,用心不善。而赴宴的龙武军将佐,也均是邢司阶召集来的,与王焊毫无关联。”张德嘉顶住无数道目光的压力,大声说出所见所想。
“哈哈!老夫明白了!”李林甫豁然贯通:“陛下,任海川邢縡都是有心人安插到王焊身边的。其用意就是唆使王焊谋反,从而党同伐异!”
李林甫一言既出,满堂震惊。真相虽然从来不足以决定朝争之胜负,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总是会如灼热的太阳一般,刺穿阴谋诡计的雾霾。
“这?”李隆基登基之前,亲身经历甚至主导过无数次宫廷政变,深知人心之毒,不由对王焊谋逆一事起了疑心。
“德嘉郎君,汝可知,邢司阶是某派去接近王焊的?”陈玄礼长身而起,厉声质问。
“在下不知。”张德嘉摇了摇头。
“汝方才说邢司阶出言挑唆,不过是某得意叮嘱邢司阶对王焊进行考验。”陈玄礼说完,扫了眼情绪高涨的李林甫。
“陈大将军的远见卓识果然令人敬佩,邢司阶三言两语,就试出了王焊的谋逆之心,实乃陛下之福大唐之福!”陈希烈及时跟风而上。
“陛下,若非王焊早有反心,他为何不去举告邢司阶?”杨国忠总算反应过来,积极跟进。
张德嘉面对三名重臣的质疑,一时语塞。李林甫攥紧拳头,却并未介入争执。
王霨轻轻摇头,心中深感可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焊若没有纰漏,怎么会被人盯上。德嘉兄,你不该铺如此大的摊子,反而令圣人怀疑你证词的可信度。”
“德嘉,王焊谋反大罪,陛下早有定论,不必再言。那邢司阶确乃陈大将军所派,与你殊途同归。汝还是说说高家吧?”高力士担心张德嘉进退失据,出言提醒道。
“诺!”张德嘉听出高力士话中深意,急忙向陈玄礼施礼致歉:“陈大将军,小子不知邢司阶之身份,出言冒犯,还请恕罪。”
“好说,好说!”陈玄礼摆了摆手。
“陛下,龙武军录事参军高云舟与执戟高仙桂只是应邀赴宴和狩猎,吾从未看见他们与王焊密谋反叛。”张德嘉的语气谨慎了不少。
“德嘉郎君,某就问一句,你与高仙桂是何关系?”陈希烈面露讥笑。
“陈相国,在下……在下与高仙桂相识多年。”御前议政,张德嘉不敢隐瞒。
“相识多年?德嘉郎君,汝随北庭张监军前去庭州多年,高仙桂乃时任北庭长史高舍屯之子,你们二人相交莫逆,可谓知己好友。‘相识多年’说的轻巧了点吧?”陈希烈博闻强记,对北庭高官子弟间的关系一清二楚。
“父皇,北庭都护王正见长子王珪高长史之子高仙桂与德嘉郎君年岁相仿,情同兄弟,儿臣曾听珪郎君多次提及。”李亨貌似客观的佐证将张德嘉逼入无路可退的绝境。
“德嘉郎君,汝为了替好友开脱,竟然敢在圣人面前撒谎,胆子可真不小!”杨国忠火冒三丈,双目圆睁。
“德嘉郎君,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鲜于向故意恫吓张德嘉。
见张德嘉被众人逼得连连后退,高力士无奈苦笑。方才小黄门告诉他张德嘉在殿外求见,打算上殿作证为高仙桂洗清嫌疑时,高力士已经猜到张德嘉的特殊身份必然会成为遭人攻击的把柄,致使他的证词无力回天。不然的话,高力士早就将张德嘉叫入紫宸殿,又何须等他主动前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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