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龙知道这个李纪文是个伪乡长,怎么着他也是为日本人办事的,试探着说:“唉——如今也是没有办法啊,真是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大灾之年,既得罪了齐子修的人,又得罪了日本人,要是不这样做,七里铺一带的乡亲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李纪文又说:“听你这话的意思,就好像犯了多大错误似的。”
“是啊!”柴龙说道:“李乡长,你是来夸奖我的啊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刚刚把聊城的警察队撵走,这事你可能也知道了。你是不是怕给你惹了什么麻烦!?有话就直说吧?我这个人喜欢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
李纪文大声地说:“我不是来替聊城政府说话的。柴会长清楚,我也清楚,今年的大灾荒中,有多少人能挺过来还说不定呢?齐子修来了,聊城政府再来,堂邑北地界已经成了无人区,再折腾下去,我们这里也快成了无人区了。这样折腾法,别说一般的贫苦人家受不了,就是地主、富农也被折腾穷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别说造福了,能保住咱这侯庄乡少饿死人就不错了。如今,我们侯庄乡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和你们七里铺一样,全村一条心,几个村一条心,全乡一条心,联合起来,拒绝出粮纳款,我们才能苟延残喘,留下一口气。如果再不联合起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行听着这个李纪文的话,怎么和**、八路军的主张差不多啊,不禁看了王秀峨一眼。王秀峨也看了韩行一眼,不知道这个李纪文的话里是真是假。
柴龙忙对李纪文说:“李乡长这么远来了,又热又渴的,先给李乡长倒碗开水。”李少卿急忙从一个水罐子里倒上了一碗半凉不热的开水让李纪文喝。
李纪文一口气喝完了这一碗水,又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来求柴会长一件事的?”
“噢——”柴龙惊醒了,原来说了这么一堆废话,耗费了这么多的唾沫,都是铺垫,往下才是正题。柴龙赶紧说:“李乡长说到哪里去了,我一个小小的乡民,李乡长是一乡之长,哪里还有什么求不求的事啊?”
“是这样的?”李纪文双手抱拳,对柴龙拱了一下手说:“我代表侯庄乡,其实玉皇庙乡也是这个意思,请柴会长出任四区的红枪会长。请看在李某,看在侯庄乡、玉皇庙乡,全体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就请承担了这个重任吧?”
由于事突然,柴龙一时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支吾起来:“这……这……这……整个四区,五六万民众,保护他们,这可不是小事啊!”
李纪文又补充道:“我已和侯庄乡、玉皇庙乡的一些乡绅和民众代表商量过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也就是说乡绅和富户出钱出枪,穷人没钱的出力,展红枪会的力量,为我们自己争条活路。”
柴龙明知故问:“咱们四区,可是日本人的四区,如果展了红枪会,抵制齐子修就不用说了。如果日本人来派粮粮款,我们怎么办?”
李纪文说:“我不是早说了吗!如今我们四区,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甭管哪一方的人来派粮派款,我们有红枪会,一律拒绝他们来胡乱摊派。”
柴龙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这个伪四区快成了红色的根据地了……
韩行也陷入了思考,这个李纪文,虽然是伪四区的一个乡长,但是他们这样一搞,也就是把整个的伪四区都搞成了红枪会。整个伪四区就可以利用红枪会这个封建会道门组织,拒绝日本人和齐子修部队的一切摊派,这样的话……不和**、八路军的主张差不多了吗!
这个李纪文怎么会这样呢?……想来想去,只能有这样一种解释,就连代表乡绅阶层的伪政府基层人员都看到了:在这天灾之年,再加上齐子修和日本人的**,甭管富的也好,穷的也好,已经熬到了极限。再不自保,也只有和堂邑北的无人区一样,穷的富的,不是饿死,就是舍家撇业,远走他乡。
柴龙看了一眼李纪文,又看了一眼韩行,说:“这个事呀,忒大,总得容我考虑考虑。我也总得和七里铺,五里铺、三里铺的红枪会商量一下是不是,听听他们的意见?”
“那是,那是……”李纪文连连点头,“可是柴会长啊,时间不能长了,我就等你两天。现在侯庄乡,玉皇庙乡,整个的四区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早一天联合起来,四区就能早一天少死许多人,晚一天,两边的人一来抢,就要抢走许多的粮食,就要饿死许多的人。柴会长啊,请你看在四区父老乡亲的生死大事上,还是要早早地承担起这个重任才好。”
李纪文话说到这里,该说的已经全部说了。
韩行看到这个李纪文,甭管骨子里怎样,最起码表面上是为四区的民众考虑了。赶紧对李纪文拱了拱手说:“李乡长啊,虽然你身为日本人的四区区长,但心思全放在了四区的民众身上,实在令人可敬可佩啊!放心,只要是李乡长为四区的民众考虑了,人们就不会忘记李乡长的?”
李纪文正在和柴龙谈话,忽然见韩行也上来插话,知道这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赶紧对韩行拱了拱手说:“这位贤弟,怎么称呼?”
柴龙赶紧介绍说:“这是我红枪会专门请来的师爷,以后叫韩师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