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赛花也觉得另一个躯体在努力地往外挣脱,要渐渐地脱离开原来的身体。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像是快要熬干的灯油,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在燃烧着最后的火焰。
孙赛花躺在盛北光的怀里说:“我……我……最不放心的是10朵金花呀!”
盛北光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孙赛花的嘴上说:“孙团长,你说吧,我听着。”
孙赛花喃喃地说:“看着她们好像光鲜,其实都是一些苦命孩子。我希望,组织上要好好地培养她们,关心她们。”
“我代表组织,”盛北光的眼睛里禁不住地淌出了一串泪水,“答应了,一定好好地照顾她们,培养她们。”
“还有张大千,闺妹、翟麦子,她们来了吗?”孙赛花紧紧地攥紧了盛北光的手,努力挣脱着要坐起来,好像她们三人又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张大千骑马挥枪的飒爽英姿,闺妹倔强的精神,翟麦子不服输的性格,好像又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张大千、闺妹、翟麦子,她们早就离开了孙赛花的部队了,已经到了新的团体。但是盛北光不好说穿这些,只好说:“她们就在不远处看着你呢。放心,她们不会舍了你的。”
孙赛花极力地张着手,就好像看到了她仨一样,挥了挥手,嘴里又说道:“还有月英。”
月英猛一下子扑到了孙赛花的身上,嚎啕大哭:“孙团长,我是月英,孙大娘,孙妈,我的亲妈,我是月英啊!呜……鸣鸣……我听着了,听着了……”
孙赛花抚摸着月英的头发,说:“你和潘小安,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过去了这道坎,就是幸福。不要不珍惜呀……”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月英泣不成声。
安排完了身边的事儿,孙赛花安心了,她累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又看到了自己贫困交加,家里人都死了,跑到北杆来独闯天下。在男人堆里,她不甘心,又独召了10朵金花。10朵金花大比武,荣耀鲁西。韩行来召北杆,犹豫再三。10朵金花闹内讧,三个女人一台戏。争夺济南飞机场,五支队锋芒毕露。跟着韩行南征,也算可圈可点。五支队加入先遣纵队,可谓一波三折。
没想到,有意思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这一切就要失去了……
这时候的孙赛花,心里又和明镜似的,她也知道了,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看到了自己慢慢地退去了人间的衣裳,变成了一只丹顶鹤,也就是被人们称之为的仙鹤,正在拍打着修长的翅翼,咕嘟咕嘟,咿咿呀呀地高声大唱。
眼前恍惚飘摇,思绪和着脱不尽的遐想在水中晃动,一只体型无比健壮硕大的鸟儿,扇动着丰满的翅翼从水底漫漫浮出水面,湖水顿时哗哗啦啦,激起了层层波浪。
时光虽然仿佛过去了无数个岁月,然而它的灵魂却依然在聊城大地起起落落。这个季节的湿地,安然地厮守着一份无期的等待,默默地包容它怀中的万物生命,吞咽着大喜、大悲,无声无息,无言无泪,将世间的一切装在心底。
沧海一笑,天地震,巨石摇晃。仙鹤停歇在天地之间,林壑之中,山谷之脉,巨石之上。一只浑身雪白的仙鹤,茫然间,震翅高飞,似架腾云,行万里高空之上!
……
此时的金杜庄先遣纵队的司令部里,也在紧急地研究着敌情。
李聚奎司令员站在了地图前,镇静地看着地图,地图上清晰的标注着敌人的进攻位置。刘致远守着电话,不断地听着电话里的各方面敌情汇总。王幼平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善后工作。
经过一天激烈的战斗,这时候的天,已经在些黑了。
李聚奎把王幼平和刘致远叫到了地图跟前说:“以琉璃寺为中心,敌人在琉璃寺,东南的大吕庄,西南的王屯一带都在进攻。再往南,还没有发现敌人的行动。打了一天了,没有发现敌人再增兵。我们是不是在天黑前撤出战斗。”
刘致远点了点头说:“部队不能再打了,撤出战斗吧!”
王幼平也点了点头:“我同意。”
李聚奎司令员又说:“我们到底应该往哪里撤,请大家拿个主意?”
刘致远说:“就在琉璃寺东南五里的许楼村,还有我驻军一个连,暂时没有发现敌情。我们是不是先往那里撤?”
李聚奎点了点头说:“我想,也只有暂时先撤到那里。”
王幼平也点了点头说:“好吧!”
于是司令部决定,暂时由赵晓舟、许法带领直属部队的一个排掩护着特区党委和纵队机关向许楼转移。
再说许楼村,我直属部队的一个连正在守卫着,天黑的时候,突然一小队鬼子袭击了村庄,施用了毒气,守卫村庄的一连人全部被毒倒。
鬼子突入了我阵地后,对我毒倒的官兵用刺刀大肆屠杀,不留一个活口。整个阵地是一片狼籍,死尸遍地。
鬼子乘机占领了许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