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草甸子,方圆十多里没有村庄,所以也就没有参照物,在大白天都容易迷路,何况是下了雪的黑夜了。
雪是越下越大,风是越刮越紧,天气是越来越冷,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成了一个浑沌的世界。两人身上的热量早就消耗尽了,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却发现怎么又绕回来了。
陈明有些害怕了,紧张地问韩行:“我们是不是真的遇到鬼打墙了,我怎么感觉到好像是又绕回来了。”
韩行安慰她说:“不要害怕,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们再继续走,不信就走不到村上,到了村上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做上路标,可是走了一圈,又发现走到了原来的位置,还是没有走出这个大草甸子。
陈明由于连累带冻加疲劳,早就不能再走了,两人只得停了下来。韩行的身上也是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雪还在下着,风还在刮着,陈明浑身直打哆嗦,对韩行说:“我的身上冷,特别是手冷……”那双大眼睛,在求援似的看着韩行。
韩行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抓住陈明的手说:“我握住你的手,你是不是就不冷了。”
韩行紧紧地握着了陈明冷凉的小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窝上暖着。
陈明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温暖,在享受着这种幸福。
俩人就这样在冰冷的雪地里,手暖着手,互相依偎在一起,坚持着,只有等到天明,才有生还的希望。
雪是越下越大,风还是越刮越紧,陈明早就疲乏得闭上了眼睛。韩行还在坚持着对她说:“不能睡觉,不能睡觉,听老人说,在这样的野外里,这么寒冷的天里,只要一睡着,人就完了。”
可是陈明身上的热量早就耗尽了,不论韩行怎样说,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依偎在韩行的怀里,睡着了。
韩行也觉得身上很乏,热量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失去,天地变得灰蒙蒙的一片,身上反而是不冷了,却变得很热很热,热得都想脱掉了衣服。
雪还在下着,北风还在刮着,天气的温度恐怕已经有零下二十多度了。
在炽热中,韩行扒下了自己的棉袄,盖在了陈明的身上,也睡着了。
就在天将近黎明的时候,突然远处火把明亮,一群知青和老乡们寻来了,他们到处喊着:“韩行,韩行——”“陈明,陈明——”
韩行从雪窝子中猛然惊醒,一拨拉满头满身上的雪,却发现陈明和自己已经冻在一起了。他努力地挣脱着,挣脱着,想要挣脱开身上的冰雪,可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想再拉起陈明,可是已经拉不起来了。
两人早已被残酷的自然,恶劣的冰雪,紧紧地捆缚在了一起。
韩行努力地,朝着火把处大声地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呼喊着:“我是韩行,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那边的知青和乡亲们朝这边跑过来了,跑在最头里的,正是韩行的老八孙琦,他大声地呼喊着:“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紧紧地跟在孙琦后面的是雷明……
野战医院里的韩行,就这样紧紧地握着陈苹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一天以后,韩行的体力又恢复了一些,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劲多了,精力又充沛了一些。而自己的手,还在紧紧地和陈苹的手握在了一起。
韩行有些不好意思了,慢慢地松开了手,对陈苹说:“对不起,这样你太累了,休息不好。”
陈苹显得很疲惫,但却是很幸福,对韩行有点儿嘲讽地说:“你行啊,韩司令。有的人骗吃骗喝,有的人骗财骗色,有的人借着受伤的引子,骗人家的手握着。你别忘了,大姑娘的手怎么能随便说摸就摸。哼,亏着张司令早就交行过我,叫我好尽量照顾好你,要不,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王小玲也是一肚子的不满意:“我又给你擦屎又给你接尿,又给你治伤又给你擦身,你却一点儿也不理我,就和不认识一样,叫我好不伤心啊!”
韩行只好说:“对不起啊,王大夫,我现在想起你来了。谢谢你啊!”
王小玲觉得自己是一肚子的委屈,不过这时候觉得韩行的话里还是热乎乎的,对韩行撒骄地说:“这才想起我啊,晚了——”
韩行一有了点儿精力,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责任,赶紧对陈苹说:“这是在哪里,部队呢,部队在哪里?”
陈苹赶紧说:“这是在冠县的筑先纵队野战医院里,南征军的大部队早在徐大空军的帮助下撤回到了冠县,你就安心地养伤吧!”
“我要抓紧见张维翰,他在哪里?”韩行有些着急地问。
“不是你想见张维翰,而是张维翰早就想见你,只是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能支撑得住吗?”
韩行着急地说:“已经可以了,我要马上见张维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