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诚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到了半山腰处的亭子里面,这才发现李全诚全身轻颤个不停,连白衣都忍不住诧异,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娘的,紧张了···”李全诚长舒了一口气,笑骂道:“你可知道,我们刚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白衣面色一变,道:“难道忽必烈带兵来了吗?”
“两边山顶,至少隐藏了十台攻城弩!”
想起山顶上空盘旋不下的飞鸟,以及忽必烈不止一次的敲打栏杆,李全诚便知道忽必烈设下了埋伏,只好紧挨着忽必烈,寸步不离,最后,实在没办法,李全诚只好冒险把转战琉球的事情卖给了忽必烈,当他说出这个消息后,忽必烈的手猛地一顿,便再也没有敲下去了!
“所以,你才和忽必烈达成这个协议!”
白衣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担忧,道:“难道你真不怕这个协议会给你留下千古骂名吗?”
李全诚一阵沉默,依然避而不谈,反而说道:“真实情况你最清楚,就算没有忽必烈,我也会要把朝廷留在福安、泉州,这个计划是我的心血,我不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着给他们数钱的人!”
“你知道这两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白衣不折不饶,盯着李全诚,肃然说道:“你把大宋朝廷牵制在福安,和你跟忽必烈交易,把朝廷牵制在福州,这两者是不一样的,前者只是历朝历代都有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名声再差,也最多不是一个奸雄,但是后者!”
白衣深吸一口气,道:“后者却是认贼作父的卖国贼!”
李全诚身子一震,不由想起了汪精卫那孙子,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一样的,师兄所说的,全部都是基于我有私心,有野心的前提下,但是我并没有这个私心,亦没有这个野心!”
“但是谁相信?”
白衣压抑着声音吼了出来,道:“谁会相信你没有私心?”
“师兄相信吗?”
白衣沉默了一会,道:“我愿意相信,但是理智上,我也不信!”
“你想想,连我在理智上也不会相信,更别说别的人!”白衣有些怜悯的看着李全诚,道:“师弟,现在和当初你计划的不一样了,现在是三足鼎立,你是最弱,而且地位最不利的那一方!”
“师兄是在劝我放弃吗?”
“不是!”
“那师兄教我该如何做?”
“不知!”
白衣回答的很干脆,犹豫了一会,白衣缓缓的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师兄啊,你抬举我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事态这般发展,都不是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谁他娘的知道谢太后会忽然来这么一手?谁会知道陆秀夫会临阵倒戈?我没想到,也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我却知道,我必须采取措施,玩政治我玩不过那些人,所以一旦让他们先到了琉球,那么这个国家依然还会个烂到了骨子里面的国家!只是换了一个都城,朝廷依然是这个朝廷,朝廷上依然有个皇帝,朝廷里依然有那些官员,老百姓依然都是被最低层的群体,那么我一直所奋斗的这项事业,将对我毫无意义,而仅仅只是一个笑话!”
李全诚冷笑一声,道:“如果为了被后世之人供上神坛,被礼赞为“大宋千古忠义明月王”而出卖我的事业,我宁愿冒险一试,哪怕最后成功了,我依然被打落尘埃,被踩进污泥,那么我也愿意笑着在污泥中腐烂!”…。
李全诚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说出这般伟大的话来,事实上,他现在并不知道,到了琉球之后,他能带着身边的战友走向哪一种制度,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所选择的肯定不会是皇帝这个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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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亭上,忽必烈依然站在栏杆边,远眺这江南平原,只是暮色将下,已然看不真切,忽必烈却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此时,亭子里面已经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伯翰,我没有杀他,你不会怪我!”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伯翰不敢,而且伯翰还要请大汗恕罪。”
“你何罪之有?”
“当李全诚说出那三点理由的时候,伯翰已经下令让金刀护卫营卸下了弩箭!”
“哦?”忽必烈眉头一挑,道:“难道他那三点可笑理由说服了你?”
“伯翰知道,那只是他自保之言,但是从长远来看,他说的极为有道理,他是一个有长远目光的人,加上他跟公主的关系,臣很愿意他能为大汗效力!”
伯翰说的情真意切:“汉人有句话是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治理天下则更甚,李全诚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大元的未来需要这样的人才!”
忽必烈幽幽一叹,道:“伯颜安达有子如你,是他之福,是本汗之福,是我大元之福!”
伯翰微微一礼,道:“大汗谬赞!”
“伯翰,本汗有一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