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别人托的事儿,又让梁有良吃了瘪,郭善自然心情大好。
翌日下午散值回府,又将临岁前须准备的府上事物一一跟胡老汉嘱托了。又想到这一年要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过,来年要活又该怎么活。每天定时往梨园按临,虽然过得自在但并不真的快活。再展望未来,却又实在不清楚将来去处如何。
他倒想每日醉生梦死,糊涂一世。但他而今年纪十分小,还有几十年若长寿的话还有近百年光阴好活。若好生做官,不仅可以上启贞观,下启开元。历经四朝,当可以开得大好枝叶,成就一个万古少有的大家族。
若经商,却也可以凭借一番手段成为天下第一富翁。
思来想去,郭善总觉得不好蹉跎一生。可是他现在做的官,并不像是官。至于说经商,虽然广有产业,却也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又思考到再过几年李世民逝去,李泰与太子夺嫡。而后李治登基,长孙家族如山倒去。武后专权,李唐宗室近乎族灭。而到了李隆基时,又是一番政变。
自己这一生,似乎都要经历这许许多多刺激无比血腥无比的历史大事件。作为唐朝中的一员,该如何在这些政变中保身自处?旁人都想大唐盛世,天下太平。但唯有郭善知道,李唐其实是行于这江波之上,大船行的看似平稳,船上妆点的格外豪华。而内里,却藏着处处杀机。
作为船上的一员,郭善诚惶诚恐。但他却又不能离开这艘船,因为船外是无容身处的波涛。
......
郭善怕极了,却又兴奋极了。怕的是一场场宫廷政变,朋党之争中牵累到他。但兴奋的是,这一场场流于后世,人所共知的政变党争他也有份儿参与。
看到了武后时期弄权的许敬宗,也结识了夺嫡失败的魏王李泰。现在听见那位千古女皇武曌进京...郭善总觉得大时代将要来临。若但求自保不至于受政变党争攻讦,除非弃官不做。但想要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有身份地位,却又非做官不可。
统而言之,要想获得更大的自由总要失去更多的自由。这个时候不为未来企图,等他年大祸临头时就断然没有自保的可能。那么就非得做官,而做官就非得做大官,而做大官就非得做个权倾一世的大官。
“老爷,卫王爷来了。”
小悠的声音将郭善的思绪打断。
郭善放下善儿酒,轻咦一声道:“他在哪儿?中堂?独他一个人?”
见小悠点头,郭善才起身去向中堂。
那处所在,已点了灯烛。中堂里犹见李泰坐在坐席上自斟自饮,而飘香的烈酒却正是郭家极少有的烈酒‘长安之火’,又被称作‘长安火酒’。
郭善看李泰一个人自斟自饮似乎凭空落出个寂寞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因此半讽走上前说:“大半年不见,等我从吐谷浑回长安时也不来。此刻怎么了,跑我这儿来偷醉?”
李泰抬起头,脸色有些难看。郭善却是一怔,这厮大半年不见,怎么好像瘦了一圈儿了?下巴下面留了几根很明显又很调皮的胡子。嘴唇上的绒毛也转黑了,成熟里还带了一丝特么沧桑。
“我才从献陵回来,那边没这边冷,风不似这般寒。夜晚里烛火照亮回家的路,但我还是感觉好孤独。大郎...”他朝着郭善举杯。
郭善:“......”
大半年不见,这厮说话好像变得有哲理了啊。这是写现代诗吗?
郭善一阵无语时也察觉到了这厮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上前坐在他的对面,摆手让侍女们送上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