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被长孙皇后三言两语给弄走了,搁雨里跪着的也就郭善一个人了。
公主院里一帮公主远远的对着郭善指指点点,其实早上就很注意郭善了。暗想这是哪一个外廷的大臣,赶在皇宫里瞎闹腾?听说还掺和着李雪雁和亲的事儿,逼自家等人的父皇收回成命?
郭善的名声曾经打出过一些,但在‘卧虎藏龙’的长安城里没几个人在意到过他。公主院里住着的都是皇女一类的人物,没几个人认得郭善,所以才对郭善很好奇呢。
郭善跪在雨夜里没搭理那些看戏的公主,说起来他就算想把这帮看戏的人赶走也没那能力。里面光一个高阳就把他折腾的要疯掉,更别提这一群比高阳的身份都只高不弱的人物。
长孙皇后也没有去搭理那些公主,她淡淡扫了郭善一眼,问:“怎么着?还要本宫请你起来?”
郭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暗想您这话不是往上架我吗?给我胆儿了我敢让您请我起来?
对李世民郭善是害怕和畏惧,对长孙皇后郭善属于既尊重又敬畏的。她长得像极了自己前世的母亲,郭善很容易从她身上找到缺失的母爱,也更容易找到前世母亲的威严。更何况当初第一次见长孙皇后时尴尬的喊了一声‘妈’后,郭善就觉得长孙皇后待他这个小辈很不错了。
眼看这个自己既敬且怕的人拿话儿拿自己,郭善擦了擦根本没有冷汗的额头汗颜道:“臣不敢。”
长孙皇后冷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跑到皇宫里来逼宫了。”
郭善差点儿没一头栽倒。
没这么冤枉人的,屎盆子也不能这么乱扣。郭善发誓,他来宫里是正儿八经办正事儿的。再说了,现在跪在这里的可是自己,自己这个姿势像是一个逼宫的乱臣贼子吗?
郭善根本没接长孙皇后的那句话茬儿,接不了也不敢接。
只听长孙皇后依然挺着身子俯视着他:“按理说你也是朝廷的大臣,我身为女官插手不了外廷的事儿也训不了外廷的人。但你跟青雀是极好的伙伴,算起来我是你的长辈。长辈找你说话,不算违背朝廷的规矩吧?”
郭善暗想,您这话都说出来了那我还能说违背规矩吗?忙道:“您说的是。”
他不口称‘皇后娘娘’了,而是很规矩的用晚辈的身份对长孙皇后用了尊称。这就是承认了现在自己是子侄辈的人,等着长辈来训话。
长孙皇后果然也不跟他客气,道:“既然我是用长辈的身份跟你说话,那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你瞧,你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是想激怒皇上对你动手?还是觉得你犯颜就能邀名买直?”
郭善不吭声,知道长孙皇后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长孙皇后道:“不说这些,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就单说你这脾性,就是不对的。身为朝臣是该与皇上排忧解难,而不是跟皇上作对。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且不评论该如何处理大唐与吐谷浑的外交关系。但只一点我却清楚,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那你就得想到让皇上收回成命的理由。倘若你连个打动皇上收回成命的理由都没有,跪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管你。”
郭善并不答话,见长孙皇后眼皮翻了翻问道:“怎么样?还想再这儿跪着?如果我是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不把雪雁嫁到吐谷浑去。不‘和亲’,又如何去处理与吐谷浑的关系。倘若要打,那总该给出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
郭善一琢磨,觉得长孙皇后说的对极了。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其实他跪在这儿也没用。其实他一开始就感觉到在李世民和李雪雁聊天时自己插嘴十分不妥。可是郭善谁呀?也是要脸的人啊?话都说出去了,不能就服了软了吧?如果临了迫于皇权昧良心的说‘皇上英明,和顺公主嫁到吐谷浑十分妥当’。或许李世民不追究他郭善的麻烦了,但往后李雪雁不得恨死他?李丽质她们怎么呢看他?众多皇亲国戚该怎么看他?
所以早前郭善是一个没忍住,自己跑火架上把自己给架住弄得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境地。
这一刻长孙皇后说了这许多,郭善觉得自己无论听没听进去,无论出于尊重长孙皇后,或是害怕长孙皇后,自己都该顺着台阶下来了。要不然真跪死在这里,那自己冤不冤呐?他郭善可也是个怕死的人呢。
叩首,郭善满嘴感激道:“臣谢娘娘教诲,回去后臣一准儿找出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来。”
长孙皇后脸色一冷:“你小子可不许给我闯祸,要不然陛下不说什么,本宫也要你的脑袋。”
郭善脸色一紧,点了点头。
长孙皇后还真怕郭善做什么傻事儿,倒不是高估郭善的胆量,而是她看出了郭善是个政治智慧极度不成熟的人。万一为了让和亲终止,而做出挑起两国纷争的事情,那时候虽然郭善真的目的达到了,却恐怕小命也没有了。
长孙皇后一度是个宽容和慈爱的人,这一点皇宫上上下下谁都清楚。皇宫里的宫女和妃子所生的皇女,哪一个没受过她的恩惠?也正因为她总散发母爱光辉,郭善才对她亲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