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好一阵沉默,苦恼的挠了挠头,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尚食局?直长?”
侍女没搭理郭善的自言自语,拿着帕子继续忙活去了。
郭善这才抬起头,望着那边的吵闹,跨步走了上去。抬头一看,终于看清了这位尚食局刘直长的面目了。
在郭善的认知中,这刘直长獐头鼠目,猥琐不堪。身上是一身肥大的官袍,头顶上乌纱帽随着他说话时一晃一晃。瘪着个嘴,说话鼓舌掀簧。一双小色目斜睨着,不转睛的盯着许倩的胸脯看。
郭善脸立刻黑了,这是当着他的面猥亵欺负他的女员工么?
再看许倩,苍白着脸拧着眉头。虽然一声不吭,但起伏不定的胸脯暴露她是在极力忍耐了。而这种情况下但凡稍微道德点儿的就不该继续去讨她的嫌...可偏偏那位尚食局的直长却丝毫不知廉耻,还是一眼不眨的盯着许倩的胸脯然后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问:“你想清楚了吗?莫要给你朋来阁招来天大的灾祸。”
许倩不知道郭善一直站在她后面呢,正在思考怎么和气的回绝。那边郭善就已经忍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了桌子上骂道:“我去你妈的灾祸。”
郭善这一声骂惊醒了那位刘直长,这位刘直长也终于在郭善这一声骂里舍得把目光从许倩身上移开了。可他刚起头时,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不明飞行物呈直线往自己飞来。
‘哎哟’一声惨叫,他捂着鼻子后退。因为他身后的人躲避不及,这位刘直长后退时刚好踩中了后面的腿,整个人一屁股坐倒在地。
“谁扔的鞋?”刘直长气急败坏的拎着一双湿透了的靴子,起身四处打量。就看见许倩身后,郭善赤着一只足在桌子上跳脚道:“爷扔的。”
刘直长并不认得郭善,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鞋子砸脸,是一件羞愤可恼的事情。他指着郭善就问:“谁让你把鞋子扣在本官的脸上的?”
郭善根本没有委婉的意思,撸起袖子,手中不知哪儿来的擀面杖砸了过去:“我不仅砸你,我还打你呢。”
刘直长这一次是有备无患,偏头躲过郭善的擀面杖。但他被郭善两次胡搅蛮缠,已他的小肚鸡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忍气吞声的。丢下靴子,大踏步朝着郭善奔了过去。
郭善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被刘直长一把抓住后却撕扯起了刘直长的头发来。那架势,殴打的是不寻求章法和不讲究文雅的。这刘直长也是个不常打架的人,加上体格也不壮硕,一扭一拉下居然没能占据上风。
许倩对郭善的出现惊讶无比,心里隐隐猜测郭善是知道了她操持朋来阁的艰难所以动手的。立刻左右招手,让陋室的小厮们跑过来拉架。
郭善和刘直长这一架打的好不热闹,搞得一楼乱哄哄的。但场面虽然乱,其实却并不激烈。这么多人拖着郭善和刘直长呢,两个人除了先前的扭打外到了后来相互间没有碰到对方的一根毫发。
刘直长狼狈不堪,乌纱帽不知道掉在了何处。头发乱蓬蓬的,是被郭善抓扯所造成的。他被一群人拉着左右手往后拽,不甘心的冲着郭善瞪眼喊道:“无故殴打朝廷命官,你这小儿小心夺命的刑杖。”
郭善不吃他的吓,反笑着回骂道:“我怕你这种假公济私、尸位素餐的官儿那是我郭善没种;现在天降大雨洪水爆发,老天爷怎么不趁此机会把你这种丧良心的朝廷蛀虫给冲走?”
刘直长终于搞清楚了眼前这个小少年的身份,毕竟郭善最近是很有名气的,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眼前这位一个月前名声大震的小神童。
“郭善,你已经不是太常寺协律郎了,你休要在本官面前放肆。”这一刻,众人终于松开了刘直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板着脸指着郭善斥责喝道。
郭善待要反唇相讥,却在这时外面似乎又有一些嘈杂声。紧接着,就看见人群慢慢散开,空出了一条道来。
那条空出的小道里显出一个从朋来阁外走进来的青年。
青年浑身湿漉漉的,头上戴着软脚幞头帽身穿裘衣,脚下是一双黑色官靴。他脸色肃然,手持一柄横刀。横刀倒握在手里,刀尖上插着一根从中剖开的擀面杖。
郭善眼皮抖了抖,认出了这根擀面杖就是先前自己扔的。
“谁扔的棍子?”青年眼睛望了一眼穿着狼狈官服的刘直长一眼,又望了望还站在桌子上却少了一只靴子的郭善一眼,最后把目光扫向众人。
所有的人都噤声时,刘直长走了出来惊疑的冲着青年拱手:“康内侍,您这是?”
青年听刘直长问自己话,却不答。只冷冷的望了刘直长一眼,问道:“这棍子是你扔的?”
刘直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吓得脸成了土灰色,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摆手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
郭善眯了眯眼,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却并不惧怕,踩在桌子上喊道:“是我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