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营并州军马总共三千人,此时纷纷在校场站定,数面绣着高字的旌旗在凛冽的寒风中招展,大帐里,高谨坐在首位,两营的军司马、军侯分两侧跪坐,望着这个陌生的主将,众人皆是沉默以对。
伏高才坐在高谨的下首,侯成营中的军将大多随侯成投奔曹军去了,作为魏续营中左曲军司马,他无疑是众军将中官职最显赫的一个,伏高年约四十,套着一件皮甲,身材颇有些走样,狭长的眼睛,削尖的下颚,颚下一缕山羊胡子,令人看来倒不像是军人,说是商人更贴切一些。
自魏续、宋宪伏诛之后,两营的事务大多由他暂代,原本他曾预料此次可能会晋升为校尉,但不曾想军中却另派了个主官来,据说是要将两个营一并拨到治军治所,这令他失望之余,对这新来的主官也颇有抵触。
等看到高谨,这种抵触的情绪也就愈发深了,高谨长得修长,脸色白皙,看上去像是儒生,再加上年纪轻轻,在军中难免为人轻视。伏高才更是愤恨,自己从伍二十年,竟不如一个黄毛小子,想起往后要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俯首帖耳,他便心有不甘。
众人坐定,高谨沉声道:“幸得主公信赖,命我都督两营军事,新官到任,因此请诸位一聚,商讨营务。”
伏高才并非是个鲁莽的武夫,此时已讨好的笑起来,道:“某等恭听大人训斥。”
这一句话用的很是精巧,表面上似是谄媚之极,麻痹高谨,又能引起众军侯的愤恨,一举两得,伏高才心里冷笑:“有某伏高才一日,便教你这黄口小儿不安生,看你如何待下去。”
高谨倒是没有从中看出这句话的恶毒,摇摇手淡然道:“训斥谈不上,伏司马言重。”
话锋一转,他的眼眸横扫左右:“方才我去查验了营中武备,却发现了一些问题,请诸位教我。”
高谨拿起案前一卷书简晃了晃,脸色铁青的道:“册中明明登记营中有兵甲三千二百四十一副,为何许多将士却并没有分发。此外,弓箭有四百副,可是在仓库中只有两百副长弓,箭矢也大多都腐烂,箭镞锈迹斑斑,这样的箭如何用来杀敌?”
众人膛目结舌,想不到高谨甫一到任竟这样的不客气,再看高谨的脸上已是杀气腾腾,都不由得垂下头。
高谨继续道:“此外,册中声称两营的军士有五千三百人,为何点卯时却只到了三千,其余人在哪里?据我所知,两营近来并未参加过战斗,跟随宋宪投敌者也不过数百人,谁能给我一个解释。”他的眼眸如刀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伏高才身上:“伏司马,你曾暂代校尉之职,你来说。”
伏高才一时愕然,此时已汗流浃背,原本他还想给高谨一个绊子,想不到高谨竟先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他连忙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大人息怒,这等事古而有之,算不上什么大事,大人在营中待得久了,自然能明白营中的规矩。”
高谨冷然一笑,将书简放回案头,死死的盯住伏高才道:“听伏司马的话音,倒是高谨不懂规矩了?”
伏高才心里恨恨不已,却俯首帖耳的道:“末将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大人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