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剩说要一天才能出一炉,那是指的满炉的情况,一炉的钢水要到可以“炒”的温度,升温时间要很长,但若只是一根钢条需要的,那就快多了,这就像是一锅水要烧开的时间远比小半锅水烧开的时间多许多一样。
第二天,王天剩只炒了两成的钢水,这是他自试验成功以来所炒的最少的一次,这还是考虑到要多打几条钢条备用的情况下。因此当鞘把匠人把按王况要求的弩臂做出来后,王天剩这边的钢也已经调整到了王况所需要的性能,然后再叮叮噹噹的兄弟俩亲自上阵,大锤小锤轮流一阵的抡,抄大锤的是哥哥王天剩,抄小锤负责掌握分寸的是弟弟王天富,大锤主要是出力,小锤主要是调整并且给大捶指引,这里面多有讲究,每个匠人的指引方式不同,有的是小锤在砧板上“叮”一下,然后再轻敲一下需要大锤下落的地方,抡大锤的就会从那“叮”的一声的长短轻重中判断出自己需要使用多大的力气砸下去。这是一般只有兄弟父子才能培养出的默契。.
而有的呢,比如师徒,就用小锤敲砧板的次数来给信号,可以是一次表示多少力气,也可以反着来,这都是根据各人的喜好而改变的,其目的就只有一个,保证不给外人偷学了技艺去。所以,路人看着打铁师傅叮叮噹噹好不热闹,但是怎么瞧,也是瞧不出关窍来的。
“瞧不出来,倒是跟二郎你们兄弟类似,当弟弟的反而更为聪明,当哥哥的听指挥。”徐国绪知道这是要给他船上用的东西,所以也不顾得工坊里热气逼人,跟了王况过来瞧热闹,见到王天剩兄弟的模样,他也是常见着兵器监里的匠人打东西的,知道这里面的主从关系。就打趣王况。
一般的人家,大多都是当弟弟的要比当哥哥的机灵些,这不是一出生就有的差别,而是后天逐渐形成的差别。当弟弟的,总是会比当哥哥的多得到一份的关爱,从小不管是吃的方面也好,还是穿的用的也好,一般都会比哥哥好不少,尤其是那些哥哥年龄大了,懂事了的家庭。当弟弟的得到的照顾就不光有父母的,还有哥哥的,如此的长久下来,当弟弟的所处的环境能比当哥哥的好不少,因此比当哥哥的机灵些也是该当。
“你要是有弟弟,也会是你弟弟比你聪明。”王况回了徐国绪一句,不再理他,自顾自的看着鞘把匠人送过来的弩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弩机有了,箭槽也有了。扳弦的扳子也按王况要求的做好了,少什么呢?直到王天剩兄弟将打好的钢条送了过来,王况这才发现,少个定位装置,没有定位装置,作为弩弓的钢条就不能恰好的装在正中间,这在白天不是大问题,眼睛可见,但晚上呢?所以,还需要一个定位槽销。有了定位槽销,兵士们都可以不用看,闭着眼就可以把钢条装到正确的位置,其效率要高了许多,弩弓臂两边的长短不一对准头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王天剩兄弟到底是打了不少的刀兵,当一听王况要一个没有弩弓的弩机后。就知道自己要打的钢板是要来做弩弓的,因此刻意的将两头打窄打薄了些,还略微的带着一点的弧度,同时很是精巧的将钢板两端弯出了一个四分之三的小圆出来,这么一来,反而是更容易装配和上弦了,只需要将弦线事先在两端各结一个扣,往上一套就成。
于是返工,钢条中间的一边开个圆槽,弩身镶嵌钢条的槽正中间又加个半圆销,如此只要钢条往槽里一卡,就能自动对位,就算是在黑夜里,只要手摸着钢条上的圆槽熟练装配几次之后,就再也不用看就可装配正确,同样的,这样对没用过组合弩的藩国人也是一个难题,他们不知道怎么装配,就是拿到了,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看着王况很是娴熟的将几个看似不相干的零件给组装成了一具钢弩,徐国绪的眼睛就亮了,先不论这钢弩的威力如何,单只是一个如此可以拆装携带的便利,就已经是一个极其大的突破,所有的东西,全部装在一个竹筒里就可以轻松的背起就走,再也不似以前一样要占了很大的体积,还不能防水,现在好呀,竹筒的做工精良些,就算是涉水而过,短时间内也不愁,再说了,弓弦不是可以单独的用油纸包着么。
因此见多识广的徐国绪马上就给出了结论,这个钢臂弩,将来一定会是大唐兵士最得力的助手,若是每人装了一套,对敌时,给敌人来上几个轮射,如蝗虫过境般的箭雨,吓也吓死了他们。如果说,以前一具好弓或好弩的造成需要至少半年的工夫,那么现在,将最关键的弓臂换成了钢板,一天,三五个匠人就可以造出数具的强弩出来,若是百位匠人,千位匠人呢?这也就给兵士们每人都配上一具弩提供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