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克拉苏满不在乎的笑着回答,“就好像我们和马克曼尼人之间也有盟约一样。”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克拉苏就压根没打算遵守他和马克曼尼人,以及阿累夷人之间的约定,哪怕他曾经以马克曼尼人所信奉的大神奥丁起誓!
突然之间,卢库卢斯因为决定背叛克拉苏,帮助日耳曼人攻击自己本国同胞的愧疚和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为着自己的贪婪而发动战争,将无辜的人卷入其中,这说到底也不过是品格败坏,而以如此轻率的态度对待请神灵作证,哪怕仅仅是野蛮人的神灵,而立下的誓约,这就只能说是人神共愤了——相比之下,卢库卢斯出于正义的目的背叛并未宣誓效忠的克拉苏,非但一点都不可耻,反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弃暗投明呢!
不过,随后,想到以罗马人武器武装起来的阿累夷人和万尼乌斯的军队之间互相消耗,卢库卢斯突然又担忧起来:“可是,如果万尼乌斯在和阿累夷人的作战中损耗太大,不就不会来和我们作战了吗?”
听到这个疑问,克拉苏惊讶的看了卢库卢斯一眼,之后笑了出来:“他会来的。”
“您认为,他会冒着把自己的军队全部折损的危险,也要来救马克曼尼人?”卢库卢斯皱起眉,怀疑的问道——难道,他对万尼乌斯的判断错了?
“不。”克拉苏笑着摇摇头,“如果他是那样一个蠢货,他就不配被凯撒视为威胁,也不配作为我的对手,哪怕他是个罗马元老而不是野蛮人的领袖。”
停顿了一下之后,克拉苏才转向卢库卢斯:“你赌过钱吗?”
这个突兀而且毫无道理的问题让卢库卢斯愣了片刻,之后罗马人诚实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一个赌徒的心态。”说着,克拉苏摆了下手,“一个可怜的罗马市民,辛勤工作,积攒了整整一年的积蓄,几十个塞斯太尔司。然后他走进赌场,因为他看到一个机会,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只要他能够赢得大奖,他就能够得到一塔兰特白银。”…。
卢库卢斯疑惑的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一塔兰特白银的价值,但这个价值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尽管本该属于他的父亲的胜利和凯旋式被庞培偷走了,尽管他的父亲在凯撒担任执政官的时候被迫退出政坛赋闲在家,尽管他的父亲已经死去,但是那个最后的罗马贵族所留给他的遗产,仍旧使他可以征集和供给一支六千人的军队,一个塔兰特的白银,实在算不了什么。
但是克拉苏接着说了下去:“一开始的时候,他有些犹豫,虽然带着几十个塞斯太尔司,却只肯一个一个的下注——这种程度的输赢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
“他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开始的时候他小赢了几把——可能还赢了一次大的。几乎是转眼之前,他需要辛苦劳作一两个月并且省吃俭用才能积累起来的财富就到手了——而这,极大的刺激了他的欲望。”
“用他赢来的钱财赌一次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赢了,那么直接抵得过他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工作。而即便输了,他输掉的也只不过是赢来的钱——就当他从来没赢过就好了。”
说着,克拉苏怜悯的笑了起来:“可怜的孩子——如果这时候他输了,那么也许他反到可以清醒过来,但是他赢了。于是他开始忘乎所以,他觉得他是幸运的,可能连神灵都在庇护他,让他赢钱——而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那就太愚蠢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老人摇了摇头:“然后,他投入了所有的钱,为了那一塔兰特白银,可能更多……然后,没有然后了。”
这些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万尼乌斯就是那个可怜的赌徒,先是从凯撒的副将手中,接着是从凯撒手中,甚至从克拉苏手中,一次又一次的得到胜利,而这使他信心膨胀,也越来越轻视罗马人……
恐怕,野蛮人并不知道,尽管将近十万马克曼尼人救出来是一个极大的功绩,但是只要他输掉一次,就是万劫不复——克拉苏不会留给他翻盘机会的。
这样一来,卢库卢斯不禁为万尼乌斯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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