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临时行宫的大殿内,朱辅与陈敬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老国公开口问道:“李斯,可为秦人?”
陈敬为人一向沉稳,此次纯粹是因为借兵一事,关系重大,才不顾一切地出言阻止,冷静下来之后,只得回道:“非也。”
老国公又问道:“金ri磾,可为汉人?”
“非也!”
陈敬的脸se,越来越沉重,因为他已经明白老国公想说什么了。
“高仙芝,可为唐人?”
“非也!”
“折御卿,可为宋人?”
折御卿生于宋朝建立以前,是折家军的创建者,也是府州割据势力的奠基人,因此算不得是宋人,因此陈敬只好老实回答:“非也。”
“此四人也,以外族入朝,皆立下大功,秦汉唐宋,都能容纳异族,”朱辅笑道,“我泱泱大明,岂能落于人后?畏兀儿人,狼也;土鲁番人,虎也,若是连狼都驯不服,又有何能灭虎?”
陈敬气得冷哼一声,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妙策?”
“老臣替天子荐一淑女,乌兰贞.的斤,可解陈提督之忧。”朱辅的脸上,有如一只老狐狸一般,带着浅浅的笑意。
的斤,是畏兀儿的王姓,朱寿就算不知道这个乌兰贞是谁,听这姓氏,也知道朱辅的用意了。
老国公竟然学魏彬魏掌印,替朱寿拉起了皮条,而且还是拉的外族女子。
陈敬被气得脸se铁青,却又不得不承认朱辅的招数,确实有可行之处。
乌兰贞.的斤,是黑河部汗王宽彻普化.的斤之独女,宽彻普化是高昌回鹘亦都护、高昌王、元朝丞相帖木儿不花的正宗后裔。
元朝初年,高昌回鹘被察合台汗国攻破后,帖木儿不花的父亲纽林流落到甘肃永昌。元世祖将窝阔台的孙女八卜叉下嫁给他,并封为高昌王。帖木儿不花就是八卜叉所生。
有着高昌和黄金家族双重血缘的帖木儿不花一系,在正德时期,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大的部落。游牧在黑河和祁连山一带,被称为黑河部。
部落有万余战士,首领自称大汗,不过他的正式官职。应该是大明分封的千户。可惜宽彻普化做山大王太久,早就忘记自己是大明官员了。()四周的蒙古人、南边的乌斯藏人,都在虎视眈眈,宽彻普化哪有空去理会朱寿。
回到寝宫之后,陈敬私下里对朱寿说道:“圣上。据奴婢所知,宽彻普化是个枭雄似的人物,岂能为一个女儿就将万余战士奉送?”
朱寿笑道:“那小郡主只是个添头,朕封他为西海王,赐他西海东岸之地,他岂能不拼死上阵?”
西海,就是后世的青海湖,湖东为大明控制。湖西和湖北是蒙古人的地盘。湖南为乌斯藏人所有,政治形势相当复杂。
战争,永远都是政治手段的延续,朱寿这一妙招,让陈敬再无言语。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利用畏兀儿人去挡住乌斯藏与蒙古人的东侵,在三强夹击中。就算宽彻普化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可奈何之局。
那么宽彻普化会不会拒绝呢?答案是否定的。别说他是一个枭雄,就是一个普通的政客,也能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机会的难得。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xing,宽彻普化都不会放弃,青海湖东岸,可远远胜过狭小的黑河沿岸,以及冰雪连天的祁连山脉。
朱寿封宽彻普化为王的圣旨,还走在路上的时候,真帖木儿等人已经到了沙州。
敦煌自古以来,都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大名远扬。它地处青藏高原北部边缘、河西走廊的西端。西拉噶金河穿境而过,两岸有绿洲,四周皆被大沙漠所围。
两千年来,此处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永乐三年,敦煌改为沙州卫,在正史中,嘉靖七年,瓜、沙二州才被荒废。近两百年间,中原王朝的力量,再也没到过这一带,敦煌ri渐衰落。
不过正德朝时,沙州卫虽然历经战火,不过依旧有些畸形的繁荣。
其中最发达的,居然是褐毡生产。一进城中,便能听到各坊中的织绒褐机,在咣咣作响。
“满城尽是纺机声,”真帖木儿指着一台织绒褐机,对其余四人笑道,“这就是我龙骧军的辎重所在,也是我等创立不世功名的根基。”
董振在旁讥讽道:“莫来哄骗二哥,这褐毡能值几个通宝?莫不成你在此处有数万相好,人人皆有无数褐毡?”
真帖木儿懒得跟他斗嘴,对张云霖说道:“依你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