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敦煌,又叫沙州,瓜、沙二州,一直都是大明的领土。不过几十年来,土鲁番东侵,将这两地占为已有,因此这两地名义上属于大明,实际上早就成了土鲁番的城池。
至于哈密三都督,更是土鲁番的傀儡。
王守仁此言,可谓是提纲挈领,将朱寿的征西策略,一语奠定。
“听闻你在江西,开了不少院,”朱寿却没直接回答王守仁的话,而是笑着问道,“门下弟子无数,隐约有了开宗立派的气象,可喜可贺。”
王守仁皱了皱眉头,他听出来了皇帝的不满,不过心学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不容任何人染指,即使是皇帝!
朱寿的不满是很正常的,王守仁这种做法,不仅是在挖旧儒学的墙角,同样,也是在挖皇帝的墙角!
当心学的门徒们有了势力之后,那大明的江山,无疑将成为他们的战场。
朱寿的这种担心,是综合了陈敬等人收集来的情况,得出的正常结论,他并不知道,王守仁的能量,并不仅仅是这些。
朱皇帝和王圣人之间,注定将有一场血腥的龙争虎斗,这不仅是政权之争。也是理念之争。
不过在决战那一刻到来之际,他们之间,还有几十年的蜜月期。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以旧儒学为根基的文官集团。
旧儒学对王氏新儒学的剿杀。同样是相当血腥的,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看透了世事的王圣人,自然对皇帝的话不加反驳。而是诚恳地说道:“草民惶恐,愿关了这些院,西征之后,只在白鹿洞院任教即可。”
白鹿洞院不仅是新儒学的根据地,也是旧儒学的大本营。朱寿知道儒生们的力量,对王守仁这种刺猬般的防守举动毫无办法,只得笑道:“西征事了,朕坊左庶子一职,还望王参军莫要推辞。”
自应州一战之后,王守仁便被一脱到底,参军是古职,不是大明的正品官。只能算是皇帝的行军幕僚。因此王圣人须得自称草民。左庶子是正五品高官,最关键的是,这个职位是太子朱载基小朋友的老师!
朱寿百年之后,如果王守仁还没死,便是新鲜出炉的帝师,到时他就同李东阳、杨廷和一般。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王守仁中进士之后。观政工部。先后担任过刑部主事与兵部主事,从来没有进过帝师的升官快车道。
这等战后奖赏。倒也不低。
不过王圣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很清楚,皇帝这是将他养在笼子里,准备当观赏动物了。
几个月不见,皇帝的政治功力上升得不错,不过王圣人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朱寿只听得老王沉声说道:“守仁才疏学浅,恐难当重任,且年岁已高,教诲太子一事,更是力不从心,草民推举翟鹏、杨慎、韩邦奇三人为左庶子的替代人选。”
好一招指东打西!
这三人,都是朱寿的心腹之臣,人人皆有大用,哪有空放到东宫去教朱载基那个小屁孩?但朱寿又不能厚着脸皮说:老王,朕只想关你,其它人用不着!
因此只得笑道:“此事容后再议,至于诛杀哈密三都督一事,王参军有何高见?”
王守仁看过陈敬送来的军情,想了片刻,回道:“奄克孛剌,总理哈密事,此人乃罕慎之弟,与陕巴父子,素不相容。拜牙即继位之后,奄克孛剌与他的关系,更是险恶之极,此乃奄克孛剌投靠满速儿的最大根源。”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朱寿,沉声道:“yu杀三督,草民倒有一上策,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朱寿笑道:“只管说来听听。”
“诛杀拜牙即,立奄克孛剌为哈密王!”王守仁笑道,“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尽杀哈密三都督,我军粮道,自然无忧。”
罕慎是陕巴父子之前的哈密忠顺王,被满速儿的父亲阿黑麻诱杀,因此奄克孛剌与满速儿的土鲁番政权之间,也有着血海深仇。在正史中,他将在正德十二年正月,与张永张提督合作,杀了写亦虎仙这个枭雄。
而且奄克孛剌有实力,他兄长死后,他统领了兄长的所有部属,势力并不弱于其它两位都督。
至于杀了两位都督之后,如何兵不血刃地杀奄克孛剌,这种小事,连朱寿都能想出数十条好办法,自然不用王圣人讲解。
“拜牙即一向遵奉于朕,”朱寿皱着眉头回道,“如此忠臣,朕不忍杀之。”
“拜牙即荒yin无道,毁佛改宗,”王守仁沉声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聚民心!”
哈密王室一直都是信佛,自从陕巴继位后,为了讨好阿黑麻,便改信了绿教。
因此陕巴两父子,都是绿教徒。王守仁的意思很明显,不仅可以用这个借口杀了拜牙即,而且还可以凭借丝绸之路上的佛绿争端,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王圣人的眼光,果然是站在一个相当高的历史高度。
朱寿会采纳他的意见吗?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