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威是仇钺的字,杨一清不仅是他的上司,而且对他有知遇之恩,两人私交甚好。因此这个火坑,他很乐意跳下去。成功之后,一个总兵的位置,肯定跑不了。倘若失败,有杨总制和张提督等人顶在前面,砍头,恐怕也轮不到他。
马昂心中暗暗叫苦,这趟浑水,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趟的,不过看着杨一清的笑脸和张永的眼神,他知道,倘若自己不立个投名状,别说是国舅了,就是亲王,今天恐怕也走不出这个酒楼。
“杨总制放心,为天下除一公害,为庙堂清一jian人,昂义不容辞!”
虽说马昂是个纨绔,但绝对是个智商合格的纨绔。话一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捏在右手中,猛地在左手食指上拉了一条口子。然后将血滴到面前的酒壶里,又从白se的长袍上,划下一大块布来,用伤口上的血,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还望杨总制在这空白处,写上一道诛瑾之计,我等四人,皆以血书、血誓为盟,不除jian贼,誓不休!”马国舅的脸上,满是正气,有如文丞相再世、岳武穆重生。
仇钺二话不说,学着马国舅的样子,滴下自己的鲜血,顺便也写上自己的名字,不过仇将军是从血海中滚出来的大将,这点小伤,算不了啥,因此脸se正常,写出的字,也有板有眼,颇具章法。
血誓这东西,是拿来哄小孩的,也就烘托一下气氛罢了。不过亲签的血书,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证,落到有心又有权的敌人手里,倒也有不小的用处。
张永被马国舅的江湖作风弄得哭笑不得,逼于形势,只好随便划出一滴鲜血,意思了一下。他的地位远远高于马、仇两人,发不发誓,留不留底,其实都没什么用,只不过应应景罢了。
杨总制连景都懒得应,直接就将马、仇两人的血书收过,转过身,背对三人,在上面奋笔直书,写了约莫数百字,方才停笔。
张永将这血书拿过来,仔细瞧了片刻,纳入怀中,谨慎放好,大笑道:“应宁,高才!高!老夫心服口服!”
马、仇两人却不敢在旁偷看,杨一清也不为难他们,笑道:“国舅、廷威,你们可知,那王岳是如何死的?”
王岳是张永的前辈,弘治朝的司礼太监,与范亨、徐智等人结党,不满新上位的八虎,于是在正德元年的十月,他们就勾结文官集团的大佬们,准备铲除刘瑾等人。
结果消息被焦芳密报给了刘瑾,八虎就去朱厚照面前哭诉,等皇帝心软之后,刘瑾加了最后一块石头:皇帝,我们这八个人,不过是几条狗,杀与不杀,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但有些人是狼,把我们除掉之后,他就会勾结阁老们,图谋不轨!
朱厚照就问:谁是狼?
刘瑾斩钉截铁地回答:王岳、范亨和徐智!他们趁你刚登基,欺你年幼,就跟刘健、谢迁、韩文等人勾结,要架空你!
朱厚照跟这几个人没啥感情,因此大怒:那怎么办?
刘瑾趁热打铁地回答:把这几个老太监充军南京,再将阁老们罢免!换一批新的太监大佬、再加上一批新的阁老,您的江山,就稳如铁桶了!
涉及到皇权的争夺,朱厚照再贪玩,也明白事情的紧急程度,于是当晚就将三个老太监充军南京,第二天,就将刘健等人罢免,只留下李东阳一人。
刘瑾担心被老太监们翻盘,于是派人将王岳和范亨在半路上杀了。
这些事,大明人人皆知,刘老大的赫赫威名,也是在那一战中打出来的。
马昂就很纳闷了,刘瑾用这种法子杀了王岳,难道杨一清也想用这种方法?难道杨总制不知道,杀了刘瑾之后,张永肯定上位,那么接下来被杀的,就是坐在三人身侧的张提督。
张提督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这事太诡异了,已经超出了马国舅那个纨绔脑袋的思维范围。
“总制有令,只管吩咐便是。”想不通,那就不想了,马昂摇了摇头,心甘情愿地当一枚马前卒。
“莫非国舅以为咱家是贪恋权柄之辈?”张永在旁微微一笑。
莫不成你还不是?你要不是,杀老刘干嘛,是为了兴趣么?还是为了大明江山?我呸!马昂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血书已经进了老张的怀里,谁也不知道,杨一清究竟写了些什么。
“国舅身负重任,此策若要顺利施行,还得国舅相助,帮张公躲过jian党,直面圣上,”杨一清缓缓说道,“jian党势大,若是在下没有算错,你等还在路上之际,李首辅已将消息,透露给了jian党。”
逼狗跳墙!
杨一清递柴,李东阳放火,这两人竟然早就将自己的xing命,放到了这场赌局之中!至于张永等三人,李毒蛇和杨总制都玩命了,他们还有退路吗?
张永苦笑道:“应宁、伯安,得一可安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此计切实可行,老夫恐怕也只得陪你们一起送命。”
杨一清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为了这场赌局,他连命都不要了,还道歉干嘛,直接对仇钺吩咐道:“廷威,你入京之后,一直跟随张公,到了紧要之时,豁出命来,也要将jian贼擒下,不可放走一个。”
等仇钺点头应是之后,杨一清方才对张永说道:“只须张公依计行事,必有惊无险,至于事成之后,大家各安天命。”
张永也叹了口气:“但愿事成之后,你我不用敌对,我可没什么法子能够胜你。”
杨一清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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