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穿着红色的战袍、白色的头盔,手持亮银色的钢枪,站在北城头,卖相非常出色,若是到了说书先生的嘴里,便是一个大明版的常山赵子龙。
可惜,无数的利箭,从蒙古人的冲击军阵中,向李宏及他的家将们袭来。
“上盾牌!”李大少虽然没有见过猪跑,但也吃过猪肉,自然知道蒙古人箭雨的厉害之处,双眼圆睁,毫无风度地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吼叫,“他娘的,盖盾!”
一片黑云落到城头上,无数的惨叫响起,就算是躲在盾牌之下,李大少的身边,照样有两名家将被箭雨射中,惨死当场。
小王子的攻击,永远都是最犀利的,他主攻的城门,是五里寨防守最薄弱的地方。王守仁同样知道这一点,因此他永远都站在城门之上。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小王子死!圣人和英雄之间,只能活一个!
李大少的耳边,不停地传来惨叫声,有明军的,也有蒙古人的。
“观世音、如来佛祖、老子、孔夫子,诸天神佛在上,我是李家九代单传!”李大少的亮银枪早就扔在一旁,两个战死家将的尸体,被他盖在身上,抹上几把鲜血,准备英勇地装死。
“起来!”一个冷峻的声音,传到李大少的耳朵里,他抬头一看,是王钦差,只听得王大人的话传来,“若是再装死,本钦差就先砍了你。”
等李大少从惊魂中回过神来,王钦差早就去踢下一个大少的屁股了。…。
又是一片黑色箭雨呼啸而来,长箭射到城墙和木盾之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李大少从家将们的盾牌缝隙中,看见王钦差顶着几面大盾,行走在箭雨之中,催促各处的守将们。
不时有亲兵倒下,又有更多的士兵围了过去。跟着王钦差的行刑队,也在箭雨中躺下了不少,红头巾包头的尸体,在城头到处都是。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从城门处传来,是蒙古人的马携攻城槌!
李大少将心一横,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守在城门洞里,负责填青石的朱诚,有什么好怕的,是死是活,就交给老天!
“都他娘的给本将站起来,”李大少踹了一脚最近的家将,从血泊里重新提起亮银枪,吼道,“备盾,提刀,贴城垛!”
马携攻城槌并不长,也不粗,但胜在威力十足,也方便携带。十名蒙古壮汉,在身边盾牌的掩护下,顶着城头的滚石和箭雨,发出“嗬、嗬”的低吼声,扛着攻城槌,猛烈地撞击着城门。
对付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攻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淋上几锅沸油,或者扔下几罐猛火油,就能将敌人淋成闷油鸡,或者炸成肉干。
可惜王守仁的沸油和猛火油都用完了,连箭支,都所剩不多。不过他依然镇定自若,淡淡地扫了一眼蒙古人的军阵,嘴角带着笑意:小王子已经是狗急跳墙了,胜利还会远么?
“蒙力克将军呢?”巴儿速孛罗的军阵中,看着数千名不顾生死的大汗亲卫,蒙古三王子向身边的亲信们问道,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胜利,就在前方!
“还没回来复命。”亲信们派出了无数探子,都没能迎接到蒙力克。
“若是他回来了,立即带他过来。”巴儿速孛罗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阴影,莫非……
李大少刚捅死一个满脸胡须的蒙古汉子,正准备收回银枪,便被一支冷箭射中头盔。“叮咚”一声脆响,幸好府中刘铁匠的手工好,这个铁盔虽然沉,但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九代单传的李大少。
他吓得一缩脖子,从一名家将手里抢过一把长刀,顺手将亮银枪的枪尾扔给对方。那名家将连忙从蒙古人的尸身中抽出枪来,以免被尸体带到城下去。
又是一个蒙古人爬了上来,马军之中,照样有易携带的攻城梯,到了城下,简单组装一下,便是上好的攻城器械。成吉思汗留下来的遗产,可不仅仅只有骑射功夫而已。
这个蒙古人刚砍死一名明军,便被另一个明军一枪捅在腰眼中,倒在墙垛旁,痛苦地呻吟着。
一把长刀掠过,将这个蒙古人的头颅砍下,是李大少!
狂喝一声,他又砍向另一名刚爬上城头的蒙古人,可惜没有砍中。不过这不要紧,李大少只负责攻,攻完便蹲在城垛后,防守这种容易掉命的事,自然有家生子家将们去担心。
“汗王的金箭,又传了过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阿尔苏博罗特的军阵之中,一名统军万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四王子低声说道。
阿尔苏博罗特瞪了他一眼,问道:“巴儿速孛罗呢?”
老万户低声道:“毫无动静。”
阿尔苏博罗特统治着多伦附近的部落,那儿是元朝的上都,有着蒙古最精华的地域,手下的一万精兵,自然也是兵强马壮,不比汗王的亲领万户逊色多少。
可惜两个王子都没有救援父亲的意思,让小王子死在明军手里,总好过背上弑父的罪名。
站在城头的王守仁,很快就看出了两个王子军阵的意图,大声吼道:“蒙古人败了!要捞银子的,就打退城门口的残敌!”
王圣人颠倒黑白的功夫,不在李毒蛇和刘老大之下。他后来曾总结自己:使天下尽说我行不掩言,吾亦只依良知行!
五里寨的战局,已经到了决胜一刻。
是非成败,就看城门内的朱诚是否能守住,以及城门外的大汗亲领万户,能否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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