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寿的话,又看着皇帝那威严的面容,王才人不由花容失色,伸出手指,委顿在地上,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直在旁侍候着的张永和谷大用连忙上前,扶起王才人,也不待她反抗,就拖着往门外走去。
刘瑾刘老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身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朱寿刚才所下的旨意,缓缓地说道:“老奴领旨,这就去安置王才人。”
此时才从门外传来王才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皇上!皇……”
却是嘴巴被人堵上了,再也出不了半点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佬干的。
这就是皇宫内的生存游戏,这个世间最肮脏血腥的地方,原则只有一条:适者生存。
皇帝身边的王昭妃,是盟友、是靠山、是权势的来源;但冷宫中的王才人,对于太监大佬们来说,就是一条死狗。
人,岂能跟死狗客气?
朱寿颓然坐回自己的龙椅上,摸着左手旁的黄金龙头,静静的发呆。
满屋子侍候着的宫女们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太监们也垂着头,不敢看皇帝,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有屋外轮值的侍卫们,还在忠心地走来走去,传出细微的脚步声。
“哗啦”一声,朱寿右手猛地一挥,将自己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
太监们连忙跪在地毯上,细心地将奏折归到一处。
朱寿跟他父亲弘治皇帝一样,是个很勤劳的帝王,他不同于前身朱厚照,那小子是从来不看奏折的,万事都丢给刘瑾。
朱寿每天都要看数十本奏折,除了刘瑾挑选之后递给他的朝政折子外,跟东海公司、龙江宝船厂、大明武学院这几个地方有关的折子,事无大小,都必须先给他过目。
就算是刘公公,也不能抢先截下这些折子。
对于皇帝的勤劳,刘老大虽然略有微词,不过朝庭大部份政务都归他掌握,这几个地方,看起来都不属于要害,也就不想忤了皇帝的意思。他甚至还吩咐自己的党羽,既然皇帝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那么就顺着皇帝的心思来,没事别把刀子插进这几个地方,等皇帝失去新鲜感之后,再去收拾许进许老头这种不听话的刺头。
“圣上……”魏彬魏提督跪在地毯上,脸上全是冷汗,将额头抵紧地面,不敢有丝毫抬头的举动。
今天他没有轮到侍候皇帝的机会,一直守在外面,听见王昭妃,不,是王才人被打入冷宫之后,就立即狂奔过来,跪在地上,请求皇帝宽恕。…。
他是皇帝的金牌皮条客,跟后世夜总会的妈妈桑一样,王才人是他推荐的,前些时候,他这个功劳替他亲兄弟捞了一个世职,如今犯下大错,他这个妈妈桑肯定会被第一个迁怒,根据他对皇帝的了解,此时认错,处罚的力度将会是最轻的。
原来这不是爱情!朱寿的心里,眼下尽是这句名言。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在暖阁内走了几步,又伸手打开了夹窗,迎面而来的寒风挟着刺骨的冷意,激得他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朱厚照留下的这具身体底子不错,朱寿穿越之后,基本没有生过病,在没有搞那些老儿当之后,又专宠于一个女子,让他的身体得到了调养,原本有些虚的身板,如今也变得强健起来。
朱厚照擅长箭术,武艺也有底子,虽然都是花架子,但也比朱寿这个废材宅男强上数十倍。
寒冷也让朱寿的大脑冷静了下来,由王才人带来的震怒已经消失,他忽然想到,那个女人虽然贪财虚荣,但这个世上有不贪财不虚荣的女人么?
就算世界再进化五十万年,贪财和虚荣,也是女人最强大的属性之一。
回观自己呢?自己又比王才人好得了多少?自己不是一样迷失在了皇权的诱惑中?自己不是一样的虚荣?
想到此处,他走到魏彬的身前,从龙案之上抽出一把镇尺,没头没脑地砸在魏彬的头上、肩膀上和背上。
魏彬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受着,既不叫喊,也不呻吟,更加不会躲闪,至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朱寿打了十余下,才将镇尺扔到地上,拍了拍手掌,沉声道:“速去琼华岛,好生照顾王才人,若有丝毫闪失,自个儿就沉了太液池。”
魏提督退出暖阁之后,也不敢擦自己头脸的鲜血,就这么一路小跑,朝琼华岛去了。
出了紫禁城,他的随从太监们才敢替他擦拭,一个亲近的心腹担心地问他:“提督大人,要不请太医看看?”
魏彬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一脚踹在那心腹的脸上,笑骂道:“小崽子,这是万岁赏的,教你个乖,得把这伤口一直保留着,越大越好,今儿个它可救了我一颗人头,说不得日后的前程,还都指望着它呢。”
心腹们似懂非懂,但又不敢问得过细,只好都点了点头。
魏彬看着远处的宫墙,又看了看远处的琼华岛,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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