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轻启唇,苍白的唇瓣儿却再也吐不出只言片语,念清歌如一只被雪水打湿羽翼的小鸽子,即使羽翼再丰满念清歌也飞不起来,她跪了下来,怔怔的望着那灵位,他的名字如火辣辣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球儿,喃喃的将‘辰逸’二字从舌尖儿吐出来却发现她的声音早已干涩的不像话。
面容上恍若干涸的小河,再多的眼泪也温润不了她干涸的内心。
“辰逸......”青松落,雪花簇,念清歌干裂的唇瓣儿幽幽的唤着,她艰难的起身,将灵位抱在怀里,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灵位上的字:“辰逸......我带着你......带着你......”
断香残香情怀恶,
西风催衬梧桐落。
梧桐落,
欠了秋色,
却还寂寞。
她抱着那个灵位缓缓的转身,离漾一袭黑色的长袍,他总是那么的耀眼,如一条披了黑色铠甲的金龙一样耀眼,他的龙眸一瞬不瞬的追随着念清歌,一个字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念清歌空洞的水眸落在离漾复杂的龙眸上,她双腿一弯,跪在他面前:“罪妾杀了人,望皇上处罚。”
“你想朕怎么处罚你。”离漾的心碎了一片一片,他怎么舍得处罚她,他怎么忍心处罚她,她是他的心头肉,她是他孩儿的娘亲。
“凌迟也行,处死也罢。”念清歌淡淡的说着,恍若早已看透了人间的生死。
“你怎的这般自私,你当真想抛弃我们的安宁?他还不足满月!”离漾声音幽冷的质问着。
念清歌卷长的睫毛微抖,难耐的别过头去,声音沙哑:“皇上,请屏退宫人,随我来。”
离漾微微一愣,挥了挥袖袍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偌大的琉璃殿内只剩下离漾和念清歌两个人。
冬日刺骨的寒风透过那薄薄的窗纱吹拂进来,念清歌的身后是一片白色的纱幔,那纱幔飘曳的如落叶一般。
念清歌宽大的蝴蝶袖袍忽地扬起,将那飘逸的白色纱幔撩开,纱幔缓缓的从空中落下,如念清歌背后白色的羽翼。
“离漾......请吧......”念清歌退了一步,闪开了一条小路。
离漾错愕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沉香木的八仙桌赫然立在正中央。
八仙桌上摆着一壶白瓷的清酒酒壶,两个白色的瓷杯各自摆在两边。
念清歌拖起如白莲的裙摆坐在水貂绒的软垫上,离漾坐在她正对过儿凝着她:“何意?”
她将怀里的灵位轻柔的放在了梨花桌上,恰给他摆了一个人的座位,恍若离辰逸在看着他们,在同他们一起盘腿而坐。
手心话落的失落感让她的心撕心裂肺的难过,咬着自己干裂的唇瓣儿,直到那满满血腥之气萦绕而上,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儿。
她一袭丧服,红唇却妖娆,她望着离漾,淡漠如水:“两杯酒只有一杯是毒酒,谁喝了谁下去陪他。”
离漾沧洞的龙眸染上了一层雾霾。
念清歌淡淡地说:“安宁不能没有人照顾,你与我,要留下一个的。”
“你还关心安宁么!你还拿他当你的孩子么!”离漾攥起了拳头狠狠的捶在了沉香木桌上。
离辰的逸灵位‘砰’的倒在了桌上,念清歌颤抖的扶起,他最后的模样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把酒唱离别,倦倚鸳鸯弦。
辰逸。
你是用生命换来你在我心里的永远么?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闭了闭酸涩的水眸,念清歌缓缓地说:“你先选。”
离漾攥紧了拳头,此时此刻,他的温怒即将要在胸膛里爆炸开来,他的默不作声让念清歌睁开了水眸,苦涩一笑:“那我先来。”
说着,念清歌抬手端起了一盏酒杯才想仰头灌下,离漾的手指轻沾酒滴反手将她的酒杯打落在地上,酒水染在地上泛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那片地黑了一片。
“原来你真的想为他去死!”离漾的声音枯竭的如一口枯井,声音干涩,空洞,蕴着满满的悲伤和凄凉。
“是!”念清歌淡淡地说。
“呵......”离漾笑了,笑的飘渺,笑的失落,笑的绝望,那抹笑意如一根针无形的,悄悄的刺痛了念清歌的心窝。
“死也不让,皇上究竟想让臣妾怎样。”念清歌淡漠如水的看着他。
“活着!”离漾沉凝道。
“活着?”念清歌淡淡的挑问,暗忖了一番,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活着,呵.......活着也好,活着可以每日让我思念着他,让我饱受痛楚的滋味儿。”
念清歌踉跄的起身,她虚弱的如一个蒲公英,风一拂过恍若能将她吹散一样。
细密的阳光束起了一缕的光晕折射在窗纱上,她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檀木门,她伸出手臂挡住阳光,微眯着眼眸,卷长如蝶翼的睫毛投射下一小片阴影。
“你去哪儿?”离漾的心滕在了喉咙里,拳头攥起竖在两侧。
“去我该去的地方。”念清歌凝着惨淡的阳光幽幽地说。
“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离漾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