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喷洒在彼此的鼻尖儿上,细微的感觉萦绕在他们中间,她躲开,离辰逸的大掌叩在了她的脑后,薄唇细柔的吻在了她的唇瓣儿上。
这次的吻不同于曾经,没有粗暴,没有泄愤,带着心疼的疼爱,带着绵绵的细腻。
垂着睫毛,念清歌不着痕迹的闪开了离辰逸的吻:“我们赶路吧。”
失落萦上心头,离辰逸淡淡道:“好。”
抱着念清歌落到了平地:“我们走。”
“等一下。”念清歌忽而说道。
“怎么了?”离辰逸不解。
念清歌捂着小腹想弯下腰,她拧着眉头,小手指着*榻下:“帮我把那个铜镜取出来。”
“什么铜镜?”离辰逸疑惑:“到了集市我在给你买一个。”
“不要。”念清歌执拗起来:“我就要那个。”
拧不过念清歌的离辰逸只好将那面铜镜拿出来,连看也没看就塞给了念清歌:“清歌,我们快走,马车在后面。”
二人匆匆离开,离辰逸带着草帽驾着马车朝仙云山的方向奔去。
乌凄的天空上秋意盎然,金黄色的琉璃殿在稀少的光晕显得灰蒙蒙的,坐落在树丛下的宫殿偶尔飘着一层少许的落叶。
念清歌离开后琉璃殿便空了下来,殿中一部分的宫人们全部被遣散到了其他宫殿中。
只有崔嬷嬷和小轩子及其他个别的婢女留了下来,但是内务府的人个个是个拜高踩低的主儿,个个狗眼看人低,断了琉璃殿所有的俸禄,他们每日只吃那些念清歌在时还留有的食物。
宫墙上的牵牛花最终残败了,孤零零的凋零在那里。
一如,念清歌和离漾的爱情。
离漾每每经过这里都不想进去,德公公跟在他身后将大氅披在离漾的身上:“皇上,天凉了,小心龙体。”
“走吧,去离贵妃那儿看看。”离漾望了一眼紧闭的琉璃殿叹了一口气,道:“琉璃殿先别动,崔嬷嬷她们也先别动,该有的俸禄......照常给吧。”
“是,皇上。”德公公道。
水离殿。
褪去了夏日的浮躁和灼热,琳琅满目的秋菊堆在水离殿的殿内,水若离一袭淡粉色的鲛纱长裙舒适的躺在了外面的美人摇椅上。
离漾来到水离殿时她正吃着冰凉的西瓜,银色的勺子一勺一勺的挖着通红的西瓜瓤。
“你还没出小月就能吃冰西瓜了?”离漾的龙靴不知何时早已踏在离贵妃的眼前,那沉冷潇瑟的话响在她的头顶。
水若离怔愣在那里,捧着西瓜的手瞬间麻木,抬头,恢复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娇柔:“皇上,臣妾参见皇上......”说着,她作势想要起身,原以为离漾会扶住她,但是离漾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凝着她。
水若离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从美人摇椅上下来:“皇上吉祥。”
“起来吧。”离漾淡淡地说,龙眸落在那西瓜上,红色的瓜瓤让离漾心烦意乱,他朝水若离大掌一挥:“你吃这西瓜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离漾突如其来的话让水若离疑惑不已:“皇上怎么了?臣妾是这些日子失去了孩子心里难过有些上火,所以才想着吃些冰西瓜降降火气,孩子都没了,臣妾哪还有心思顾念自己的身子......”
话,还未说完整。
离漾打断他:“你在吃这西瓜时不会想起你流掉的孩子?”
红色的瓜瓤,水若离的视线缓缓落在上面,骤然明白了什么,她一路小跑蹲在一旁干呕起来。
按理来说,一个才失去孩子的母亲应该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水若离却打扮精致悠闲的坐在摇椅上吃着冰西瓜。
淡然的伫立在原地的离漾凝着水若离,话虽关切但是声音却是敷衍的:“好些了?”
“皇上,臣妾好多了,只是心中十分难过。”水若离梨花带雨的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山梅身边:“臣妾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孩子却被婉贵嫔弄没了,臣妾好伤心。”说着,水若离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够了!”离漾忽然莫名的心烦:“不止是你失去了孩子!婉贵嫔也失去了孩子!”
一番话让水若离震惊不已,心中的愤恨如熊熊大火滕然而起,她凄楚哽咽:“皇上,难道臣妾没有失去孩子么?”
“朕看你并不伤心!”离漾声音淡漠:“你好生歇息吧。”
龙涎香成了致命的毒药让水若离的心凉了大半。
离开水离殿的离漾心烦意乱,他招呼着德公公:“让敬事房先把离贵妃的绿头牌挂起来,若是离贵妃问起来就说她现在小产不能侍寝。”
“是,皇上。”
“你先回去吧。”离漾的视线落在远方:“朕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皇上......”德公公担心离漾的安全。
“退下!”离漾声音冷硬。
德公公只好讪讪的退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幽径的青石板路上残留着枫叶,有一些还是去年留下的,灌木丛杂乱的堆积在两旁没有人打扫清理。
空气中渐渐传来一股子发霉的味道,离漾咳嗽了两声,手握空拳放在鼻息处。
破旧的木门如快折断的羽翼摇摇晃晃的,阁窗上的窗纱也是残破的。
冷宫。
离漾从未来过。
但是他却经常把人往冷宫里送。
“婉贵嫔是在冷宫小产的。”离云鹤的话如一个魔咒萦绕在离漾的耳畔,撕扯着他的心。
大掌推开那扇木门,龙靴踏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口那一大滩早已干涸的血迹。
心,骤然缩紧,如被一个滚烫的烙铁狠狠的烫过一般。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墙壁上挂着潮湿的苔藓,味道刺鼻,空气又冷又阴。
离漾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人,竟然两次将她送到了冷宫里。
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窝在这里,她那时一定很痛,很无助。
他轻眯了眼眸,如凉月的眉眼蕴着坚定:“婉儿,朕定要将你寻回来。”
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当离漾从冷宫离开的时候早已到了晚膳的时候,他没有心情用膳,将德公公支开把离云鹤从宫外传来。
“朕要你彻查当日婉贵嫔和离贵妃在牢中发生了何事。”离漾声音寡淡,龙眸挑向了离云鹤。
“臣弟遵旨!”离云鹤飘逸俊仙的眸底染了一层希冀,而后试探性的问:“皇兄,臣弟斗胆一问,皇兄想如何处置三弟和婉贵嫔。”
离漾黑曜的瞳仁一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现在先将他们找到再说。”
离云鹤的心一颤:“皇兄是打算下缉拿通告还是?”
缜密心思的离漾大掌擎在空中:“不,离亲王性子敏锐,若是用缉拿通告他们一定会奋命的逃跑,更会激怒他的性子,朕决定暗中派人跟着他们。”
“皇兄......”离云鹤沉幽仙漠的眸子隐着忧色:“皇兄,边疆王已经暴毙了......”
离漾缓缓阖上龙眸:“那......你便替朕去悼念一番吧。”
“多谢皇兄。”离云鹤跪在地上,双手抱拳。
“谢朕什么?”离漾揉了揉酸胀的侧额回到奏台前。
离云鹤有些难以启齿:“谢皇兄......”
“你的心思朕知道。”离漾疲倦的说:“退下吧。”
“臣弟告退。”离云鹤起身离开,马不停蹄的朝边疆赶去。
卷起的云朵挂在天边,一轮红日扬扬洒洒的为云镶嵌上了一层金边。
半山腰如少女曼妙的腰肢挂着一层薄薄的粉纱,念清歌在马车里整整坐了一日,她腰酸背痛只觉得混身不适,蔫蔫的靠在车内不吱声。
离辰逸拼命的朝前方赶路,只希望能够在短短的日子内赶到仙云山。
马儿滴水未进,疲惫不堪,蹄子下一块儿大石头拦住了去路,只听马儿前蹄迅速的抬起一声嘶鸣,整个马车摇摇晃晃,那马儿想来是惊着了,朝山头两边的岩石上撞去。
见状。
离辰逸紧紧的拉着缰绳想将马儿控制住,忽地,那块儿岩石死死的卡在了马车的轮之下,马车一个不稳整个倒在了一边。
“清歌。”离辰逸心中一颤,不再去管马儿,飞速转身钻进马车内,抱着清歌朝马车外飞去。
马车顺势栽倒,恰恰要砸在他们身上,离辰逸焦灼的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巨大的马车,将念清歌安全的揽在了自己的怀下。
‘砰’的一声闷响。
马车淬不及防的压在了离辰逸的后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但是手臂却依然做着抵挡马车的姿势。
“辰逸,辰逸......”念清歌慌了,她恍若看到离辰逸墨黑的发丝下缓缓流出来的鲜血。
那焦灼的呐喊让离辰逸的意识清醒,他眉目沉幽的凝着身下为她焦灼的女子,她苍白的小脸儿染着担忧,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如泉水的眸底染着晶亮的泪光,染湿了她蝶翼卷长的睫毛,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别怕,傻瓜,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