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生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出去之后再有五天就能到莱县了。”

“泽生，你会一直陪我的吧？”小丸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还重重的补充道：“我没有阿爹聪明，一万年肯定也不能飞升的。你会陪我超过一万年吧？”

泽生点点头，小丸子才放下心来了。

一路上小丸子掉了一颗牙，再加之因为这些事情，心情也不太好，闷着头直奔莱县，直奔姜家而去。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她在门前徘徊了许久，也碰到了小舅舅姜泓几次，可是每次他都没有注意到，直接擦肩而过了。

小丸子几次想要叫住姜泓，可都忍住了，她是知道舅舅和姥姥他们都是不记得她了，可现在验证了，她还是心中难受。

她悄悄的跟在姜泓后面，见他去跟人做生意，倒是看不出一点先前的模样来了，十分的老道，气势逼人，将那老管事都说得哑口无言了。

她又跟着姜泓去见了张廉，张廉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居然蓄起小胡子来了，看得有些怪模怪样的。

想到当初阿爹十分防着张廉，小丸子就又有些难受了。

这两人说着什么，起义之类的事情，小丸子听的一知半解，只隐约知道是人间也要乱起来了，姜泓还劝着张廉别在衙门里干了，说是会有危险。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最后姜泓提及徐福来，说是舅姥爷派人来接他们了，他推算大秦必亡，要是经年战乱，不如去海外躲避一番，正好徐福也在海外站住了脚跟。

“三郎哥，要不你带着嫂子跟我们一起去吧，我看这乱子还会持续很久，我阿娘也跟翁婶说过了，她说看你的意思，家里人口也简单。”姜泓临走前劝道。

张廉道：“我再想想。两天后给你答复。”

姜泓叹了口气，应下就回去了。

张廉将他叫住了，“成蹊，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又怕提及你的伤心事。”

“三郎哥，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有话你直说。”

张廉目光闪了闪道：“你阿姐......你们不等她回来了？”

“我阿姐？她跟姐夫去了曲阜，我也给她送信了，她还没有回信来。”

“我说的是......阿紫，你......”

“阿紫？三郎哥，你是说我大姐？她早年就不见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不过也真是奇怪，我阿爹每次回信都会问起她来，想不到他那样冷情的人，居然还惦记我大姐。舅舅来信都提到了，要是大姐没有丢......”

张廉面上有些怔忡，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一会天黑了不安全。”

“那三郎哥，我先走了。”

见姜泓离去，张廉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姜紫和范喜，这整个莱县，就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么？为什么大家都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连徐氏，他阿娘翁氏，也都这样，他当初陪着姜紫去找程管事做绷子*的生意，可程管事也不记得她，他记忆里绷子*是张廉陪着姜泓来的。

县衙的孔县尉，还有那些当初在山林里被姜紫打过的那几个，郑域......她明明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她，除了张廉自己！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是他自己发昏，做了一场梦，众人都不记得，偏偏他一人还记得。那个高傲俊美的男人，那个聪慧能干的女人。

张廉坐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才站起来，喃喃道：“大家都不记得，时间久了，也许我也会忘了这世上还有他们夫妻来过。明明不想忘掉，还是有些模糊了。”

小丸子和泽生隐身在暗处，小丸子小声问：“阿爹说整个莱县都不会记得我们的，怎么三郎叔叔还记得？”

泽生沉吟了一会才道，“也许当初你阿爹施法的时候，他不在莱县，所以无效了。”

小丸子“哦”了一声，“泽生，你说我要将他的记忆抹掉吗？”

泽生道：“你想怎么做？”

小丸子想了想，才道：“无人跟他谈起来，他也会忘掉吧。”

“泽生，你说我要不要帮他记得牢固一些？以前阿娘还说过有人惦记是很幸福的事情，不过已经没人惦记她了，她错了，三郎叔叔还记得。”

泽生沉默了一会，才道：“可是惦记的那一个，应该会很辛苦吧。”就好比他，这么久的寿元，记得许多事，没人分享的岁月，也是很难熬的。

小丸子并似懂非懂，歪着头想了想，才道：“那我就什么也不做了。”

“嗯。”

“泽生，我舅舅和姥姥也要离开了，他们都走了，还好你还在。这么久没有见到大哥和二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去见过姥姥，之后就去找他们吧。”

“好。”

小丸子最终还是见到了徐氏，她用幻术将徐氏带出来，在徐氏怀中撒了一回娇，徐氏心软，见她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给她洗了澡，剪了指甲，打理了一番，小丸子才满意的离开了。

那天晚上徐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小姑娘跟她说，是她的外孙女，是她失踪了二十年的长女姜紫的女儿，还告诉她，姜紫现在过得很好，儿女成群，让她放心。

徐氏醒来，发现枕头都被泪水浸得湿透了，只是心中却陡然一松，像是了却了一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