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这些国家也要采取福利体系,有最低工资,失业保障,这就扼杀了这些国家人为压低工资来吸引资本提升生产力的捷径,迫使他们从属于我国的经济体系。而偏偏这些福利保障措施一定会受到这些国家的强烈欢迎。通过在这些卫星国建设〖民〗主宪政体制,他们的领导者不得不倾听民意,顺应民情,无法再通过铁腕强权牺牲几代人迅速完成工业积累,利用血汗工厂实现制造业转移。这对帝国有利对卫星国的国民们也是有利的。这是双赢。”“再次,社保本身不是存在银行的死钱。我们的社保,目前一半以上购买公债或存放央行,其余购买公司债,投资于分红稳定的国有银行和大企业集团未来开了股市,大规模发展公司债和金融债交易,社保也会是主要投资者之一,分享到国家快速发展的收益。”“最后,通货膨胀从长期来看是无法被消除的。”郑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社保会有一个通胀挂钩机制,但实际上通胀的实际作用永远要大于表面上的统计数字……还是那句话,社保只是保障最低需求,目的是为国民经济的长期稳定发展提供保障而不是为了满足国民好逸恶劳的需求。”“当然了,这里还有很多技术性问题。比如目前按照较低工资缴纳了社保金,但未来生活成本提升,保障程度提高,要偿付的时候可能保障的金额已经提升了,就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都是技术性的,充其量是精算问题,并不阻碍社保体系本身的存废。这方面俾斯麦是个好例子:他规定的退休金是七十岁之后领取,但问题是德国到底有多少工人能活到八九十岁?”许凡看着这人一脸诚恳,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你这是…”
“我们当然不会像俾斯麦一样公开耍无赖,但余地是一定要打出来的。另外,通胀必须可控,福利程度的提升也要有保障,绝不能放任自流。”郑宇表情严肃地说道“另外,福利体制必须与适当的社会制度相结合,才能更好地促进而不是阻碍社会发展。从罗马共和国的历史来看,高福利社会的崩溃往往会和〖民〗主制的畸形发展有关。如果〖民〗主过于媚俗,政府就会沦入惯于取悦民众,用短期利益收买民众的政客之手,最后把社会推向无节制的高福利低税收,然后越来越难以为继……………”“而在我规划…的蓝图平,帝国不会重蹈希腊罗马的覆辙,不会再走这样一条注定通往死亡的路径。”郑宇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许凡的神色,见这人脸上依然平静,心中也笃定了下来“无论我们承认与否,人总是有着自身难以克服的弊病,而作为一个群体的民众,在某些力量的鼓动之下也会更容易出现集体性的偏执。无论〖民〗主化进程到了什么程度,在法律,〖道〗德之外都需要一种对社会整体负责的力量来制约这种群体性的偏执。这个力量也许是政府,也许是教会,也许是某种文化传统。”
“在目前,我和政府就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来。而在可见的将来我都要努力培养这样一股力量,他必须尊重宪法和法律的精神能够站在社会整体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他们在制约人民,逐步影响和教育人民,却也受到人民的监督。而人民自身,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成长,不断提升认识力,逐步建立起正确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平等。”“小宇,你这话说起来不能说没有道理。”许凡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可你要知道,如何处理效率和公平的关系,从来不是说的那么简单。至于人自身的缺陷,几千年来很多人都尝试了各种办法。从宗教到法治,从〖道〗德到强制,目前依然在摸索之中。你一方面要逐步推进〖民〗主,一方面要用政府去制约国民的欲望,你要知道这有多复杂,多困难……………”“困难也要做。”郑宇坚定地说道“您和父亲都知道,如果按照老路走下去,无论是东边的太阳还是西边的月亮,最后的结局并不会有本质的差别。一味的专制集权与一味的〖自〗由放任都会导致社会崩溃,而〖民〗主化并不等同于从专制的一端一直向着〖自〗由的另一段走下去。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落实在发展上。这种发展要服从于人的利益,但不等于服从于人的某一种欲望。”
“一个国家,从实证的角度来衡量,采取什么样的统治方式根本上是由资源供需来决定的。”郑宇说道“我们是一个人口大国,这个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从根本上来说,我们不可能靠压榨其他民族来长期繁荣下去,不可能和罗马,雅典一样,在奴役其他多数人群的基础上建立少数公民的〖民〗主政治。我们人口众多,资源有限,几乎永远不可能有太多的资源浪费在无休止的非生产性和非必须性消耗之中。我们的国家太大,地区差异过大,信息传递的成本过高,在决策上天然地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区和地区之间,人群和人群之间,如果单纯地依赖〖民〗主制度来解决利益冲突,最终的结果就是低效,扯皮,乃至大规模的直接冲突,分裂和敌对。”“所以说,我们的现实局限了我们的选择,而我们的选择只能在现实的基础上起作用。”郑宇说道“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我们不可能背离人类社会发展总趋势,开历史的倒车,不可能再把农业社会中的父权体制搬出来用于现代工商业文明,不能用专制集权来压制社会的多元化发展,不可能用强权去压制人性。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以理性来决策,绝不能落入浪漫主义的窠臼,一厢情愿地把〖民〗主体制看作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以为一切问题坐下来就可以好好谈,就能够谈出好的结果。”“我们的社保体系,也就是基于这样一个有放有收,互相制衡的体系之内。”郑宇说道“这个体系的目的是保障发展,而不是阻碍发展。它服务于劳动者,而不是服务于有劳动能力而拒绝劳动者。它并不保障一切午体的任何需要,而只保障一定范围内的整体需要。它建立在我们特殊性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之内,而不会成为政客媚俗的牺牲品,也不会成为助长民众好逸恶劳的工具。”
许凡的神色有些微微的惊愕,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看着郑宇,沉默不言。
郑宇只是坦然地与他对视着。
许久之后,许凡苦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两人默默地垂钓。
“你那个五年发展纲要我看了。”不知过了多久,许凡又开口说道“宏大是足够宏大了,不过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并先是你的经济发展策略。
”许凡说道“你的规划倒是很详尽,可就是因为太面面俱到,所以我不清楚你这五年到底要侧重哪一方面。你要知道,我们的资源是有限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转变发展策略,补欠账,夯实国家发展的长期基础。”郑宇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前十年,国家采取了高税收,集中力量建设基础设施,发展战略性行业上,资本方面主要依靠皇室,各级政府和财阙,依托金融杠杆,集中力量发展重化工业,发展军工,再就是大规模建设交通网络。轻工业方面,实事求是地说,主要依托市场力量,资金和劳动力成本都被畸形发展的重工业抬升了,自身潜力还没有充分发挥。”
“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把前十年超前发展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速度降下来。前十年发展这个,首先是为了更有效地控制住整个国家,提高中枢控制力,并且提升国防力量的机动性和补给力,更多是服从政治和国防需要。其次,那个时候有三百万旗人和汉奸在劳动营里免费劳动,现在这些人劳役期满转成管制劳动,却要付工资,虽说只有一半,成本可就提上去了。缺了这些免费劳力,再继续搞那么大规模的路网基建是有困难的。”
“不过这个降并不是绝对额的降。国家工业这几年发展太快,尤其是最近四年,整个国家的工业物资力,工程机械的制造力,乃至工程的效率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个降低只是总投资中比例的下降。毕竟除了西伯利亚和中亚铁路的修复,扩建复线,新建铁路和公路支线外,本部的港口建设,物流枢纽建设,水道疏浚,江桥建设等规划也很大,绝对额依然要超过之前。”
“另外,前些年全国四成的投资砸到工业,下一步这个比例要降下来。国战告罄,短期内国家没有直接的外部战争危险,这些年集中建设的重工业要消化。虽然还有几大工业区的扩建,东北开发,有造船业汽车业飞机制造无线电这些产业的发展,但大体上,工业投资占总投资比率应该比目前的投资份额下降五到十个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