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山大本营。
郑宇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海军真的要放弃琉球?”
“不是放弃,只是不增派兵力。”许凡平静地说道,“日本人和俄国人摆明了要在那里以逸待劳,吸引我机动舰队主力援救琉球,然后聚歼我海上力量。我们又怎能中计?”
“那琉球的部队呢?”郑宇说道,“两万四千人的作战部队,六千经过军事训练的青壮,还有三万名来不及撤离的居民,这么多人,就扔在那里了?”
“你是皇帝,你要信任你的军人和你的国民。”许凡看着郑宇,神色坦然,“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而这些国民也会尽到的职责,尽力帮助保卫家园的军人。他们都会与琉球共存亡。”
郑宇看着这位神态平静的海军元帅,穿越时空而来的前大学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舰队是这场国战的根本。如果舰队没了,我们北方漫长的海岸线就任敌人来去,对日本也丧失了主动攻击的能力。”许凡平静地说道,“在这个意义上,舰队就是帝国。舰队的毁灭就是帝国的战败。这支舰队,哪怕不出海,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足以让日俄束手束脚。”
郑宇眼皮一跳,盯着许凡您的话,我听着有点……”
“在欧洲,这个策略叫做FLEET-IN-BEING,存在舰队。”许凡坦然说道,“对我们有利。我们在美国订制的两艘康涅狄格级改型,再有一个月就舾装完毕,就可以启程,连带海试。我们的接舰官兵已经在美国等待接舰。我们正在舾装的几艘船,再有八到十个月也能海试,给我一年,堂堂正正做一场,我也有把握灭了日本人和俄国人。”
“就算是现在,也我们并不是消极避战,而是积极寻找战机。日本人和俄国人的舰队,现在在琉球支援陆上作战,早晚师老兵疲,船况也难以维持。一旦日军我舰队不入套,最后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北上支援陆军作战,掩护登陆船团直插我渤海腹地。到了那个时候,机动舰队的状态应该也调整了,我们就可以突然出击。”许凡说道,“只要重创了日俄联合舰队,这一场国战,我们就争得了至关重要的主动权。陆军打没了可以招募。但海军的战舰,却不是一年半载能造出来的,熟练的海军官兵也不是短期就能培养出来的。”
“所以,这一场国战的关键其实在海上在于舰队之间的决战”许凡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为机动舰队的胜利服务为了机动舰队决战取胜,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他盯着郑宇,一字一板地说道战争,必须敢于舍弃勇于放弃要明确的目标,不能都想要”
许凡在这一刻,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海军,在这一战,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歼灭敌舰队主力我们没有第二个目标”
郑宇看着这个锐利无匹的海军元帅,目光复杂,但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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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日,日本大本营批准南方派遣军修订后的冲绳攻击计划,日本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琉球疯狂地运转。
六月六日,日军在运天港东侧屋我地地区搭建的炮兵阵地准备完毕,十六门二八毫米重型攻城臼炮开始了对华军北方一号要塞的轰击。很快,原定用于攻击那霸港的十六门三五毫米岸防重炮也加入了攻击序列。
六月十日,华军一号要塞弹药库发生爆炸。日军发动总攻。守军依托残缺的阵地和残存重武器殊死抵抗,给与日军巨大杀伤。日海军陆战第一师团师团长川村景明亲自上陆督战,两名旅团长全部抵近指挥,激战竟日,日军冒着枪林弹雨殊死冲锋,终不能克。
六月十二日,日军付出一千二百人伤亡,一名联队长重伤的巨大代价,逼近一号要塞的核心工事。华军突然以安装引信的重型炮弹向下投掷,亲往督战的旅团长河合操当场阵亡,日军进攻部队总崩,伤亡无算,总攻失败。
当日夜间,陆军提出,因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伤亡过大,战力不足,可以由陆军第十二久留米师团上陆,替代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遭到海军方面严词拒绝,海军重新对第一师团补充兵力与装备。
六月十五日,日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重整攻势,再次以凶猛的炮火掩护攻击。午夜十一时,日军付出八百人的惊人代价之后攻入一号要塞。守军进行了逐次抵抗,双方尸体枕籍。
六月十五日凌晨三时,最后的守军残部困守弹药库,予日军巨大杀伤后,向琉球总部发电“帝国万岁”,引爆残存弹药,与日军同归于尽,一号要塞陷落,大炮全部炸毁,日军一无所获。
六月十六日,日本帝国大本营发布战报,宣布琉球战事取得重大胜利,大日本帝国无敌之皇军以伤亡失踪总计一千三百三十六人的代价,攻克华军据守号称难攻不克之坚固要塞,歼灭华军三千余人。日本各地,狂欢的民众举行了提灯游行,在上海租借地,游行的日本侨民遭到华民暴打,多人重伤。巡捕房出动驱赶,并逮捕多人,但在中方压力下很快释放。日本方面提出抗议,不了了之。
六月十七日,日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因伤亡过重,撤出战场,由日本陆军第十二师团接替防区,运送日军尸体的马车川流不息,日军在屋我地地区挖掘了无数巨坑,焚烧尸体,火势连绵十余日未绝。海军军令部得到最终战报,此战日本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阵亡失踪二千四百人,伤三千九百人,先后补充四千八百名兵员,急需休整。
六月十七日,中华帝国皇帝郑宇于西山大本营设灵堂祭拜琉球阵亡将士,手书“永垂不朽”四字。当日,中华帝国大本营发布战报,称我琉球运天港一号要塞守军予日军巨大杀伤后,成功转进,于二号要塞组织防御,日军伤亡愈万,一无所获。
六月十八日,日军开始在华军南方要塞体系的北面,利用山地反斜面构筑攻城重炮阵地,转运攻城重炮兵。
六月十八日,日本海军军令部发布通告,陆战队第一师团师团长川村景明中将因身体原因奉调回国,大迫尚道中将接替。同时发出密令,该师团返回本土整补。
六月二十日,日本帝国大本营批准南方派遣军的作战计划,对华军冲绳北线防御阵地的总攻日期定在七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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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兴元年,注定是一个风云变幻,让人目不暇给的年份。
经历了一连串的跌宕起伏,好容易在新皇的铁腕之下安稳下来的国家,又迎来了与日俄两国的酣战。经历了开战第一个月的捷报频传,战争很明显地开始转入沉闷。国内舆论关于战争的报道逐渐开始语焉不详,虽然不断刊登着战地的各种洋溢着爱国主义和民族复兴激情的故事,访问笔记,大本营的战报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捷报,但细心的人也开始注意到,把只言片语流露出来的信息加以整理,最终能够得到一个结论:帝国军队在逐渐撤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潜流开始在帝国的各个角落涌动。
大雨倾盆。
茶馆内,往日兴高采烈讲着《开国英烈传》,把先皇帝郑鹰和镇国军诸贤的故事演绎得精彩纷呈的茶博士似乎也没了兴致,讲了几个半荤不素的段子就开始闷着头喝茶水,账房的算盘打得劈啪直响,可偏偏老是打,有些气恼地喝口茶水,愣愣地不生哪门子闷气。
茶客们四下里张望着,在每一张有点面生的面孔上都多停留了几分,彼此对视一下,窃窃私语。
“听说俄国人快到库伦了?”
“可不是听说北边仗打得惨哪,死尸一层一层的,河里全是浮尸水都染红了”
“嘿,您听说了东北的情况了吗不跳字。
“着,蔡老三,你有准信?”
“我跟你说嘿,我他家二大爷的远方亲戚刚从东北进关投亲戚,吉林那都打翻天了老毛子和日本人好几十万人往佳木斯和牡丹江推,城里城外都在撤离火车票多少钱您吗?开一百大子儿,您还得有关系黑市多钱吗?有座的三百闷罐一百”
正这时候,外间的风雨越来越大,一个一身灰蓝色华服的中年人拎着雨伞,夹着皮包,一溜烟跑了进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喊了句“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