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警卫员已经把他一把拽进了隐蔽部,刹那间,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隐蔽部的门口被一阵烟尘笼罩,昏黄的电灯猛地一颤,扑地熄灭,四下里一片黑暗。蔡锷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摸索着想要出去,警卫员已经擦亮了马灯,一把拽住了蔡锷营长俺死也不能让你出去”
四下里,炮声已经分不清个数。蔡锷的心在滴血,他已经能够想象,刚刚爬出隐蔽部进入战壕的部队,面对这样一阵猛烈的炮火急袭,会蒙受怎样惨重的损失这都是他的如果他能再多一些阵地战的经验,如果他再沉稳一些,再……
一切都晚了。
刚刚被华军狠狠揍了一闷棍的俄军,现在反又用同样的着数痛打了华军。战争就在以这样荒谬的方式进行着,不到最后一刻,似乎谁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声称才是胜利者。
五分钟的火力急袭之后,华军警戒阵地和主阵地已经是哀鸿遍野。士兵们忙着挖掘浮土,抢救被活埋的战友,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被迅速抬往营卫生所,轻伤员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
俄军的步兵攻击已经开始。
震天动地的乌拉声中,身穿灰蓝色卡其布军装,留着大胡子的俄军官兵,挺着上了刺刀的莫辛纳干1893式步枪,跃出战壕,拉成一波*的散兵线,向着华军发起了进攻。华军的营团火炮,七十五毫米山野炮,步兵炮,在这一刻成为了战场的主角。密集的炮火把华军阵地前沿几百米的地带打成了一片火海,特制的燃烧弹点燃了残存的灌木,密密麻麻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前进,摔倒,或者在腾起的烟柱中手舞足蹈飞上天空,四分五裂。
悍勇的俄军士兵,在出发之前都已经痛饮了伏特加,神经在酒精的燃烧下已经变得有些迟钝,在密集的火力中,面对着飞溅的鲜血,横飞的残肢断臂,罗斯民族和草原民族血液之中的那种蛮勇终于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在这一刻,他们已经是眼睛充血,浑身发热,俨然变身成了穿制服的野兽,倒也无愧于“灰制服的牲口”这一光荣的称号。
蔡锷默默地看着战壕里神态各异的军人,对一些人点点头,和一些人对下眼色,握握一些人的手,拍拍某些人的肩膀。他来到了的战位,解下了的狙击步枪。
在这一个夜晚,他需要发挥这支部队的全部战力,包括他本人— 国防军第四师射击比赛三项前十,目前个人射杀数第五名的王牌狙击手。
蔡锷并不担心部队的运转,因为他信任他的防御配置,也信任他手下的军官。
作战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防御兵力和器材的配置已经接近完美。即便以蒋方震的挑剔,也不得不感叹蔡锷这个防御配置的精密。
蔡锷,在这一夜,可以安心地作为一个狙击手帮助的部队。
他看着对面此起彼伏的人浪,瞳孔渐渐收缩。
华军的整个一线阵地,由三道堑壕防御体系构成。
第一道堑壕为警戒阵地,通过交通壕与主阵地相连,主要是用于屏护主阵地,警戒敌情,先敌示警和火力拦截。华军对警戒阵地的防御策略是弹性防御。
由于防御正面远远超过陆中和陆大教材规定的标准防御宽度,蔡锷采用了一种在陆大内部尚处于理论推演的“坚固支撑点”战术。他用最短的,对原有的国防工事进行了一定的修改,以排为单位构成所谓的坚固支撑点,排级阵地之间以堑壕交通壕连接,火力构成互相支援。支撑点之间看似薄弱的连接部其实构成了侧射火力,形成了线形和袋形结合一体的综合防御态势。
警戒阵地和主阵地之间的间隔只有三百米,主阵地的火力对警戒阵地构成支援。蔡锷布置的防御态势大致是人员前轻后重,火力前重后轻,营属机炮连的四个重机枪组,已经被分别安排到了指定战位。连属的重机枪组则配置在各连阵地视野最开阔的地带。每挺机枪都安排了多个战位。
俄军的人浪,在炽密的弹雨中依然坚定而迅捷地向前涌动着,如同一股灰蓝色的滔天巨*,向着岸边的礁石猛卷。
人浪在快速逼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整个阵地。
华军重机枪特有的低沉吼叫响了起来。三百发弹链供弹,射速高达每分钟六百发的华夏四年式水冷重机枪喷吐着火焰,炽密的弹雨卷向了奔涌而来的俄军浪潮。
华军的华夏七年式轻机枪也打响了,相对清脆的噼啪声响成了一片,铅芯弹头组成的火雨像割麦子一般扫倒了一片片的俄军步兵,很多人倒在地上,依然在红着眼睛往前手脚并用地爬着,仿佛前面那个喷吐着火舌的火线就是人生的归宿。
俄军的队形虽然没有结成传统的方阵,但依然显得有些稠密。在这样的开阔地,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力,俄军的波浪式的散兵战线终于被遏制住了。在弹雨面前,俄军的步兵集群**出大片大片的血雨,在蒙古初春的料峭中,在爆炸闪光和燃烧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远远看去,仿佛平地升腾起了一片血雾。
蔡锷的狙击枪再响,一个正挥舞着战刀声嘶力竭地重整队伍的俄军军官的头颅如同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地爆炸开来。蔡锷枪口偏转,又一枪,军官身边正目瞪口呆的旗手应声而倒,那面巨大的双头鹰军旗哗啦一下坠落在地。
俄军步兵惊恐的吼叫汇成一片,恐惧和不知所措终于压倒了这些顽强的战士。阵地后方,俄军的退却号响了,冲锋部队如蒙大赦,潮水一般撤了。
俄军的攻击势头被暂时阻遏了。
蔡锷皱着眉头,这一次的攻势不过是俄国人最后的火力侦察,紧接着到来的,才是真正的强攻。
很快,俄军步兵携带的四十七毫米步兵臼炮开始了近距离的火力支援,排长们掌握的轻机枪就地支起了两脚架开始掩护射击。俄军观察所里的炮兵参谋对着吼出华军机枪火力点的炮兵诸元,俄军的支援火力覆盖了华军火力点。如果不是之前有和俄军骑兵的作战经验,安排了多个射击阵地,并且严格限定了停留,这一次恐怕华军的机枪火力就要损失惨重。
炮兵火力一停,俄军阵地上就响起了凄厉的军号声,无数面双头鹰军旗突然跃起,人浪再次涌动了,比刚才又凶猛了数倍。
俄军的进攻锋锐,已经集中在华军支撑点之间的薄弱环节。
在这一刻,华军一直积蓄的前沿火力终于全面展开。
蔡锷营配属的八一迫炮,掷弹筒,以最大射速在前沿阵地五百米的范围上炸出了弹幕,轻重机枪的火力交叉射击,汇合成密集的弹雨。华军步枪手手中的三式步枪,充分发挥了射速高,射击准确的优势,在这火山爆发一般骤然喷涌出的致命弹雨面前,凶猛的人浪也猛地一顿,无数的人体化为碎片,或者挣扎着倒在地面上。
蔡锷轻轻地扣动扳机,一个正在挥舞着指挥刀的俄军军官如同被一个大锤迎面击中,猛地翻倒。他枪口一转,又是一枪,一个正在射击的俄军机枪手,钢盔飞起,只留下一个无头的腔子,殷红的血冲天而起。
蔡锷轻吐一口气,带着观察员顺着战壕跑向另一个战位。
俄军的进攻浪潮,如同永不疲倦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前冲击着。
这些悍勇的士兵们,并不是死板地列队前进,而是拉成散兵线,按照建制组成队形,针对各自的目标发动攻击,有火力掩护,有主攻。蔡锷看着这些人,恍惚间就想起了步兵操典,想起了前些年实兵对抗中的国防军。他也不禁有些迷惑,俄国人的战术,看起来倒是和前些年的国防军如此相似?而且仿佛还加了些新少年班已经是很注意客观评估外军,尤其是周边军队了,可现在看来,对于俄军的评价仍然有低估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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