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走上了台,和穆铁平静地对视着,穆铁立正,敬礼。
郑宇只是点了点头,对着陆博说道法官,本人请求发言。”
陆博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请求批准。”
郑宇对着被告军官们点了点头,站到穆铁的前方,面对着整个旁听席。
“今天是审判的日子。”郑宇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全场,声音深沉,“对于这些发动兵变,试图推翻政府,导致国家内战,险些毁掉整个首都的军人们,我非常的愤怒。于私,这些激进的军人,杀害了我的父母;于公,他们是在把这个国家推向分裂和毁灭的深渊;于理,他们违反了军人的本份,妄图干政;于法,他们罪恶昭彰,必须给与严惩。”
“这些军人的罪行,法庭已经宣判完毕,我们不需要再重复。他们已经得到了公正的审判,并且将要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台下的一些人刚刚松了口气,郑宇却是话锋一转,“穆铁,作为兵变的首领,认识到了的误,坦然承担起了的责任,并且表达了对国家政治的忧虑。他所说的话,应该得到更多重视。”
“是,他是叛逆,他背叛了先帝,背叛了国家,为了私人的野心把首都推向战火,伤害了无辜的国民,欺骗了广大国防军将士,乃至把这个国家推到了大规模内战的边缘。他必须受到国家法律最为严厉的惩罚”郑宇顿了顿,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可这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忽视他指出的问题?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对刚刚那一切控诉置若罔闻?这个兵变,虽然于某些人的政治野心直接引发,很多军人也暴露出了黑暗的一面,他们触犯了国法。但我们的确应该深思,我们这个国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么多的青年以救国为名走上了歧途?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这样的事情第二次发生,只是早晚而已”
“我们常说,中国是五千年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东方明珠。而我们一贯的理想和信念是复兴华夏,让这颗蒙尘的宝珠焕发出新的光彩。”郑宇环视全场,语气深沉,“为了这个复兴民族的伟大理想,三十年来,多少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了这个国家可看看今天的神州大地官场腐败,官商勾结,穷人生活困苦,年轻人在血汗工厂被敲骨榨髓消耗着青春,老人疾病无着,只能靠着养儿防老。这一切的原因在哪里?是让我们的理想与现实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偏差?”
郑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仿佛金石交击,又仿佛是历史在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们这个国家,一直就是政府的力量高于一切,一切的社会资源都在围绕着政府。这是传统,也是现实。我们目前内部出现的种种问题,从根子上看,首先就出在政府上”郑宇扫视着这些表情各异的听众,语气坚定,“父亲在生前一直强调公务员的概念,也对国家的腐败情况忧心忡忡,采取了很多严厉的措施进行清理。可我们这个国家,虽然完成了民族**建立了全新的政权,可我们国民的骨子里,那些延续千年官场恶习,那些官本位的观念,那些只管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世态炎凉,却依然顽固地发挥着作用。”
“*?**,不是把旧的官僚打倒,再换上一批新的官僚重复以前的故事。**是为了让一个无路可走的国家走上光明之路,是为了建立一个有利于全体国民福祉的新秩序。”郑宇朗声说道,“在黑龙江,我曾经和一些落马贪官聊过。他们的所思所想让我震惊。他们也曾经是热血青年,也曾经满怀救国激情,报国之志。可当他们走到这一步,掌握了权力,最终依然还是打天下坐天下的思想,把国家当成的战利品损公肥私顺理成章,鱼肉百姓天经地义,能让治下少饿死几个人,老百姓能吃上些残羹剩饭就已经是青天大老爷这是何其荒谬,何其令人触目惊心”
郑宇的话,让很多议员和官员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位青年皇帝,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危险的预感。很多军人和知识分子,青年官员和议员,却似乎意识到了某种信号,越发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个青年。
“很多人都说,我们的国家需要改革。可是改革从哪里开始?从政府开始不澄清官场,政府的各项举措都会被他们变着法子搞成残民害民之举”郑宇语气铿锵,举目四顾,凛凛生威,“国家一直是高薪养廉,结果地方上还要高出花样繁多的各种福利。中枢推行取消各项灰色收入,统一提升薪酬,结果两三年之后,不但工资涨了,各种被取缔的灰色收入变着法又堂而皇之地搞了出来;国家要裁汰冗员,结果几年之后,各种各样的新部门又花样繁多地冒了出来,政府编制不减反增;中枢禁止官员子女走关系进机关,结果变成不同部门之间对口互助,你照顾我的子女,我照顾你的子女;中枢以财政专款扶持工商业的发展,结果一万元下去到了企业手里剩不了五千,全被各级政府机构层层盘剥,你要是不同意,再好的企业,地方政府给你随便找些借口就不予推荐,批下来的也要想方设法找你麻烦这一切,还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到时候?”
“身为皇帝,我要为国民负责,这一切都必须以强有力的手段得到扭转”郑宇环视全场,声音洪亮,“今天我在这里,要正告某些政府官员和议会议员:国家需要的不是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大老爷,人民需要的也不是敲骨榨髓浑浑噩噩的贪官庸吏。如果你们认为当官就该这样,那请走开,至于你们能不能安全下课,离任审计和综合评议会给人民一个交代如果你们还有良心,还想为国家做事,还认为能够做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马上向各地的工作组主动退赃,坦白交待只要你没有其他触犯刑罚的大罪,政府可以减轻刑罚。如果你积极配合政府的反腐肃贪工作,主动检举揭发,甚至可以免罪罪行较轻,主动交待,还有立功表现的,继续留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们,我掌握的资料和情况比你们的想象的要多得多。”郑宇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给很多人的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今天我说的话,就会见报,坦白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妄想对抗政府逃脱法网的,最后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五天。”郑宇面无表情地竖起一只手,“从开始算。五天之内,一切投案自首者都将受到优待。过期不候。”
这个时候,连兵变军官们看向郑宇的目光中,原本的敌意与仇恨似乎都消散了许多,反而是透出了惊讶与思索。
台下的一些官员和议员,尤其是地方大员已经是冷汗直冒。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激进的军人被打倒,新皇又是小青年,对要多多倚重,正好可以趁着打仗的机会,趁着政府管制,倒卖点黑市物资,在地方上增加些名目彼此分肥,漂没些军需补给,安排亲信大捞特捞几票存到外国银行,大不了打完仗退休移民,到美洲或者南洋买片农场或者种植园子,在欧洲买几栋乡间别墅甚至城堡逍遥度日至于之前那位爷在就职演说里说的一些,想来也就是三分钟热血,马上毛子和东洋人就要打,有几个人还有那份闲情逸致非和他们这些人过不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十八岁的青年,居然是如此强悍,甚至还比老皇帝多了一股子一往直前的狠厉他们很多人自身贪污的事情很少,但身边那些拐弯亲戚和手下,哪个不是经手了一堆的阴私?在地方上,盘根节,亲戚老乡同窗,都是一抓一大串的事
现在是时候?这是举国上下因为皇帝遇刺和接踵而来的兵变,最为愤怒,最容易引发极端怒火的时候,是举国上下对去世的先皇最为悲痛追思的时候只要这位新皇打出先皇遗志这张牌,稍微煽动一下,那些悲愤欲狂的学生,市民,军人,乃至农民,就会把他们周围人的老底抖个干净,也再没力量讨价还价
看着郑宇经过兵变的洗礼,越发幽深的眸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锐气与杀气,这些**老臣,从龙功臣,后起幸臣,心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敲起了鼓。
“别指望用某些手段对我施加压力。兵变的部队打到中华宫我都没有退缩,何况是你们?”郑宇的目光,冷厉地扫视着全场,很多官员和议员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之所以给你们留出一条路,只是我看着很多人为国家做过贡献,而这些积习陋弊延续千年,也不能把责任完全归于你们罢了;我只是还在看,到底有多少人要执迷不悟顽固到底不要怀疑我的决心。我已经争得了内阁和陆海两军的支持,从现在开始,不论地方和中央如何怨声载道,我都要把父亲的反腐整顿进行到底”
“不要幻想花些买命钱,做些手脚,躲过这一次打击就可以苟延残喘,更不要做着外逃的美梦”郑宇的目光环视着这些人,表情严肃而坦然,“我已经命令各口岸全面严查人员外出一切官员外逃,都将被视为叛国任何人抓获或者诛杀叛国者,我,帝国皇帝,都将给与重奖”
“这只是开始。”郑宇的话让这些人的心脏再次颤了几颤,“中国几千年的治乱循环,一次又一次运动式反腐的失效,都说明我们这个一级压一级的官僚体制,不动一动大手术,不在治标的同时在治本上下功夫,就永远无法摆脱腐败这个附骨之蛆。在这样一个体制下,人性中丑恶的一面会得到诱惑和放纵,最终一切正直和热血的爱国青年也将成为权力的俘虏,沦为当年最鄙视和唾弃的那一种人。这和个人的修养无关,也和曾经的理想无关。这来自人性,来自这个官僚体制的权力结构”
“我们这个体制现在就要动手术。自甘堕落的官员和议员,别再指望你们可以上下勾连,朋比为奸,不要想着打着各种旗号搞小团体,对抗中央。不要想着水清不养鱼,天高皇帝远任你遨游。”郑宇看着这些人,嘴角微翘,语气轻蔑,“马上你们就会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依仗权力为所欲为,媚上欺下鱼肉百姓的时代了你们票子房子车子女子勾勾手就来,前呼后拥觥筹交的时代了你们会,上下左右都有人在盯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