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卫梦言传来的,所以完完约也知道了大概,但更具体的细节就全握在了卫嫤手里。
被困在墨玉山庄里的少年都被放下山来,如约回到了父母身边,米铺老板兑现承诺,将账本双手呈上,接下来的几天,卫嫤都和箫琰窝在客栈里翻这些账本。箫琰以卫嫤的名义修书一封去了金平,梅二奶奶即利用手头的关系运了大量的米粮来灵州。金平离远战争中心,加上梅家的庄子一向自给自足,梅二奶奶便是釜底抽薪将梅家近三年的存钱都拿出来,也一样可以过一个肥年。这场价格战,显然不是这些小商铺可以比拟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卫嫤准备好新的马车要继续南行时,灵州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米价开始降了。
卫嫤丢下了账本,难得在箫琰怀里睡了一觉安稳的。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好像全都忘记了。
新雪皑皑,处处玉树琼枝。南边虽然也下雪,但更多的却是雨加沙,到了寒冬季节,又湿又冷,这比起扶城的干冷根本是另一回事。箫琰看着怀里呼吸均畅的人儿,小心弯下腰去,执起火钳挑了挑烧到一半的木炭。火星噼哩啪啦地爆开,弹出几丝白烬。箫琰将木炭翻了个身,又伸足将火盆勾进来了一点。
卫嫤辗转着换了一个边,将头迎向他平坦的小腹,下一刻,她几近无赖地抱紧了他的腰身。他无法再动弹,只将脱了靴子和衣上床,陪她小寐。
情报来回传递,好消息坏消息都无一遗漏地传到了北面,相信卫嫤遇上的困难,予聆也都知道了。予聆这此北伐,卫嫤没来得及去送行,其实以往那么多次征战,她都懒于做这些小儿女的举动,但看着院子里白雪堆成的沙盘,箫琰才真正相信她与予聆在某些方面的默契。
北地蝗祸,常州颗粒无收,就连今年的马儿也特别的瘦,北夷与常州搭壤,情况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予聆能在这种逆境当中找到粮食补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北夷各部落争争斗斗这么多年,今次这饥荒却难得使各部落联合起来,如果说玉煜是想夏侯卓渊率领的队伍前去送死,这目的已然差不多达成了一半。
这个时候直扑上去与夷民抢粮,无异于虎口夺食,其中凶险,自不足为外人道。
箫琰没有打过战,但却时常听卫嫤眉飞色舞在说起那些北伐旧事,仿佛往事一幕幕皆在眼前。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箫琰耳边轻诉。它说,卫嫤根本不适合权谋内闱这些争斗,她的天空是在疆场,可是为了恪守承诺,她一脸无悔地来到了灵州。
“笃,笃笃……”门外响起一阵轻叩。
他将卫嫤这手自腰间挪下,又将被子掖好,才整了整衣上的褶皱,慢步上前,将门拉开一道。门外站着个翠如青葱的少年,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卷。
“箫大哥,这是你要的书,我爹当初是想我入仕的,所以这类书没有少买,你看看是否合用?”少年是米铺掌柜的儿子,自下山以后,他就一直在客栈里跑来跑去,为的也不过是要多看柳沁几眼。少年初尝情滋味,看到心上人的背影还是会偷偷地脸红,箫琰看见他,就自觉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饶是柳沁再冷面黑心,他也没忍心将少年赶走。
少年借着帮箫琰凑书单的机会,时常在左近出没,这一回也是,手还没松开,眼睛已经向着柳沁的住处打量了。箫琰只当是没看见,由得他东张西望。
书是为卫嫤准备的,平时她看兵法书较多,国策问政之类的却是少得可怜,一来也是本身不喜好这一口,二来,却是因为没有人教习,白白耽误了。箫琰不指望这家伙能一口吃出个大胖子来,但有样学样,能在这方面胜出完完约却是势在必行。
“箫大哥,听柳姑娘说,你们这一趟是要去南禹,能不能带上我?”少年探头瞄了几眼,回过身来问箫琰,那睛睛里淬着一串清澈流辉,竟是令人无法拒绝。
箫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南禹是什么地方?”
少年点了点头,道:“自是知道的,我爹做生意,时常大商业协会里出入,回来零零碎碎地提起过一些,听说南禹那边的族商是女人,手段很厉害,没几个敢真心招惹她的。不过要是想去南禹做生意发大财,就不得不与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