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公主的事,在皇城里是个秘密,但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魑魅魍魉的鬼神故事,跨到南境,玉宁公主差不离就被编排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有三头六臂,又**又好色的女妖精。有心人成有心事,这个方法与完完约并无不同,但微妙的差距却是,完完约一早将自己塑造成了神,玉宁公主再怎么,也只是一个被妖魔化的人。
“掌柜的,如果我能救出你的儿子,你能否将店里的米粮打个折扣卖给我?”卫嫤想起了隐卫提供的线索,心里已有计较。
那掌柜却十分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姐,你且看好了身边的人,再来夸此海口,你若能替我寻着亲儿,我将这铺子全送给你也不为过。”
卫嫤不理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将梅家的印信拿出来,比划道:“敢不敢立字据?”
那掌柜才知道面前这面容娇艳的小娘子竟是金平梅家的话事人。生意人讲的是个信字,他不过是信口说了些话来激她,哪知这小姑娘竟还当真了。死马当活马医不是不行,但如果这小姑娘本事不够,害得他见不着活的儿子又当如何?
他看着卫嫤手里的金印,喉子眼有些发干,最不明白的却是金平梅家这样大的产业,怎么还会问自己的米铺打主意。
箫琰见他迟疑,只是亲切一笑,道:“我可以做个佐证,有我家夫人出手,一定保证令郎可以平安归来,一发一毫也不会有损伤。”
那掌柜的还不是有些不明白,却听卫嫤又追了一句:“我也不要你整间的铺子,你当店里的米粮和仓里的陈货都给我,还有最近三个月的出入账,包括进货来源,还有批货的价格。”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经由梅家查这些不难,但难免会伤了梅家的面子,行商着最忌嚣张目中无人,如果梅家仗着皇商的体面以权压人,不免会落人把柄。但最重要的是,卫嫤现在要脱离左相府乃至梅家的保护,卫梦言的地位与梅家的权势,多半来自于皇权,如果有一天,玉煜将矛头指向他们,就等同时剜去了她的耳目。
她身边的隐卫结构也不再是将军府的旧部,她这一次新搭上的情报线与将军府,予聆并无关系,这次拿情报的人是小鞍和老张。予聆答应帮她训练一支新的隐卫,已然初见成效。
有些事情必须瞒着身边的人,就像卫嫤与箫琰,明地里只是偷溜出来玩耍,买粮,暗地里却是早已经有了完全的打算。这一次避过的不只是完完约的眼线,更有苏子墨买通的江湖浪人。
卫嫤将签好的契纸折好放进怀里,与箫琰并肩出了门,远远看见一位讨饭的少年坐在街心,无聊地在雪上的画着叉叉。两人驻足低声交谈了两句,旋即转身离开,那少年向路人伸手讨了几个铜饭,百无聊赖地擤了一把鼻涕,揣着得来的钱去路边摊买包子。
街上行人来往,很快就将他画的那些东西踏平了。
完完约在酒楼上看着卫嫤与箫琰携手穿过栏坊,不觉心头发沉,眼睛也有些发酸。他早上起来发现卫嫤的房里没有,就知道这两个不安分地一大早就出来闲逛了,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
霞光映在积雪上,一层的亮红,照着他的眼瞳,却似点燃了一双小火苗。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着两人相携相依的影子,那些关切就变成了浇不灭的邪火。是以,他也没注意到那街心乞讨的少年有何不妥。
箫琰轻声道:“予聆教得很好,居然这么快就能独挡一面了。”
卫嫤握着他的手,不无感慨地道:“其实……我觉得炎哥哥的师父教得更好,我一向粗枝大叶,若不是有你帮着查漏补缺,我还真成不了事。只是……这一趟去墨玉山庄,肯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
箫琰拍一拍她温暖的手背,笑道:“我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