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左相府里进了贼子,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侯白与王佐一状告到了落英居,卫嫤倒变成了头等的罪人。带着不明不白的人进府只是其一,知情不报是其二,尊卑不分是其三……卫嫤就跪在地上,一边东倒西歪地听着便宜爹教训,一边思忖着明天要怎么办。
“你这孩子,让你去查案,没是让你把疑犯往家里带,就是这莆园里管得不松不紧才闹出那么多混帐事,你以前在金平我可以不管不问,可现在你是在扶城,在天子脚下……原以为把你关在府里禁得两天,脾性会收敛一些,你却还是出门就闯祸。知道府里进了贼子也不吭声,这回幸在有乐公子和箫琰来得及时,否则你哪来那么好运气?还有,爹还没问你,好好地为什么不呆在品琴苑,反而去下人房里胡闹?”卫梦言的精神才好了一点,又被卫嫤气得七窍升烟。他原以为给这丫头找点正事做做,会让她转转性子,没想到……这才出去一天……
“爹,你身子不好,骂人的时候就轻声点,免得伤了肺,这府里是钱多本来就容易遭贼,也不是我故意的,至于庞小姐什么的,那是因为再继续住在曹家别院不安全,我查到了什么,曹家也知道,万一右相大人起了心思要拿无辜的人顶罪,岂不是负了爹爹一番好意……”卫嫤理直气壮得很。
“这孩子,你,你看……”卫梦言扯着王佐,伸手指向卫嫤,气得胡须一跳一跳,“我说她两句,她还有理了?”
王佐面无表情地望向跪在下首的卫嫤。
后者感觉到他探视的目光,只顾得继续装傻:“爹,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那你跟夏侯府那小子厮混又要怎么解释?”卫梦言的眼光疾厉,却直直射向了乐青。
乐青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相爷,这个,要开棺验尸,当然少不得一把好功夫,小姐她也不是有意的,至于……予聆公子,那是在下请来的。”
“你还要为她说话?验尸这事能挂在嘴上么?身体发肤乃是受之父母,岂容得胡乱处置?这刀子岂是说动就能动的?嫤儿,你好歹是我卫梦言的女儿,平时的精明劲都到哪里去了?站在爹爹面前就知道装傻卖乖,出了这门,就成飞天蜈蚣了?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你是母大虫,说你没人敢要啊!”卫梦言今天已经被冯喜才气了一次,再经得这样一折腾,已然怒极,当着众人的面,竟把平日里不愿说、不能说的都抖了出来。
侯白站在卫嫤身后三步开外,连带着箫琰和小枇杷都是灰头土脸。
只有乐青还摸着下巴在想:“母大虫?能有我家里那个凶猛么?她这顶多是叫胡作非为,我家那个是动了刀子就要死人的。”
卫嫤瘪起嘴,脸臭臭的:“爹,这些儿话,关起门再来骂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还知道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平日在府外,你当着满街老少的面又不说这话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不许再跟着她胡天海地,否则一律家法处置,还有你,你,别以为是从梅家过来的本相就拿捏不住,若小姐再有什么不妥,你们全都等着卷铺盖滚蛋。”
箫琰与小枇杷几人被数落到,纷纷低下了头,只有乐青还若无其事地拢着袖子东看西看。
卫梦言瞪了他一眼,思量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只得悻悻地端起身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老爷,那五个人……”侯白还惦念着“老张”和那四名黑衣人。
“先关起来,明天一早,送官府查办!”卫梦言扬了扬手。
“不行,不能送官!”卫嫤跳起来。
“住嘴,我让你起来了?我让你说话了?左相府不是私衙,你还想在府里乱来?”卫梦言“哐”地将茶盏合上,骇得卫嫤一跳。
侯白赶紧拉着她退下,小小声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明知道相爷身子不好,你这不是成心为难他么?”
王佐一直没吭声,见卫梦言怒意难消,心有不忍,才得劝道:“嫤儿年纪小不懂事,倒也不是故意的,府上遭贼,也是身边的人招呼不周,她没事便好。”他顿了顿,不意卫小姐的护卫都在飞刀子眼,接着又说道,“时候不早了,老师刚刚用了药,理应好好休息,余下的事,等明天再说,可好?”
卫嫤立即附和:“就是就是,爹如果要骂,明天再让你骂个够,现在大家都困了,都散了吧?”
卫梦言瞪她一眼,眼见她小脸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终究还是觉得心软,只得扶额道:“骂得我头晕,青萍,扶我回房。”转眼又瞟向王佐,叹了口气,“佐儿,你陪嫤儿回品琴苑。”
“是,老师。”王佐答应得十分干脆。
众人目送卫相转身离去,各各舒了一口气,卫嫤跳起来就抓住了侯白的袖子。
“侯叔,那五个人呢?关在哪里?我要夜审!”
侯白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小祖宗,你还想折腾到几时,天都快亮了。”
王佐指了指门外,提醒:“卫小姐,回品琴苑的路在那边。”
卫嫤泄气地松了手,回头抬脸看了王佐一眼,撅嘴道:“狗腿子,马屁精,哼!”
“噗!”乐青本拟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拽样儿,听到这句,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王佐面色铁黑,捏紧的拳手上都冒出了筋结,他咬牙忍了半天,突然一把揪住了卫嫤的后领,将其横着拖出去。
“王佐,王八蛋!”卫嫤火冒三丈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