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竹白嫩的脸蛋上立时便涨得通红,还要砌词强辩,被跟着赵兴旺家的几个后头进来的一个丫鬟笑着止住了。
“早说不叫奶奶这么急急忙忙就来回太太,那会子天才刚蒙蒙亮哪里看得真切,闻莺打碎的是另一只和田玉镯,不值什么,奴婢方才认仔细了便赶着过来回奶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又向王夫人磕头道:“奴婢月眉给太太和大*奶请安,这事儿是我们奶奶忒得心急委屈了闻莺姑娘,求太太看在她一片思母孝心的份上网开一面。”
说着又给顾馨竹使眼色,顾馨竹起先还不依,她又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董惜云就坐在她身边,虽不是有意偷听,却也听了个真切。
只听那丫头说得极恳切:奶奶就消停些吧,赵婶子连奶奶的箱笼包裹全都打开了,那镯子好端端在在里头,如今趁彼此没有说破,奶奶也给自己留点体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董惜云冷眼旁观细细回想方才闻莺讨饶说的话,看来必是这二奶奶容不得她在屋里,随便找了个由头来充发她。
若是个平常丫头也就算了,可偏偏又是王夫人给的,若她做得好看些低声下气求一求王夫人或许能成,偏偏她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当着人给王夫人没脸。
没想到的是这顾馨竹竟很肯听这月眉丫头的话,就这么渐渐低下头不做声了,看来是知道怕了。
王夫人见她得了教训蔫蔫的样子,心里的气也算出了一半,便冷冷扫了月眉一眼。
“好个能说会道的丫头,难怪你们太太会选了你跟着你们奶奶嫁过来,你确实比你主子懂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我看你们奶奶是当真气恼得过了头了,连长幼尊卑都没了分寸,哪里像高门大院里走出来的千金小姐当真这么把亲家太太放在心上,就该谨言慎行,别图一时口舌之快叫家中父母丢了脸面”
这话说得极重,别说顾馨竹在娘家时因是最小的女儿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到了贺家,之前王夫人也没有这么数落过她。
更别说她丈夫贺家的二爷贺锦枫了,完全事事都听她的。
如今被王夫人这么一顿劈头盖脸地教训,脸上哪里还挂得住,当即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闻莺一眼扭头就走,董惜云看她整个人就跟个点燃了的炮竹似的,忙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袖子。
“二奶奶仔细台阶”
顾馨竹本就看不起她一个寒门小户的野丫头,更别说以后还得憋屈忍气叫她一声嫂子,方才这丢人现眼的又都叫她看了去,一肚子火全冲着她发了出来。
“要你管摔了才好,摔掉我肚子里的小畜生,大家一拍两散谁也没好日子过”
董惜云被她一顿没头没脑的咆哮弄得愣在了当场,一时劝她也不是,撒开手也不是,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气呼呼地跑了。
王夫人恨得直拍桌子,“听听听听,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说话她一句一句顶着,她大嫂子好意扶她,她倒满嘴里说的是什么”
崔姨娘忙在一边给她拍背顺气,又柔声劝她,“二奶奶做姑娘的时候就要强惯了,新娘子的时候太太跟二爷又不肯跟她计较,凡事只有尽让着她的,没想到竟成了例了,我看自从她有了身孕,整个人也越发不可一世了。”
王夫人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见闻莺还伏在地上小声抽泣,她不由摇头叹气,“在我这里你们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怎么到了她屋里倒成了个避猫鼠了?”
崔姨娘跟着附和,“可不是?再怎么不好也是咱们太太屋里的人,别说你一向尽心伺候,就是不尽心不懂事,太太既给了她,她就该好好待你。你但凡有一点半点志气,也不至于叫人作践得如此,连带我们太太跟着受委屈”
董惜云听着这话心里一动,过去竟没留心,这崔姨娘可真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啊。
王夫人如今正在火头上,她还这么煽风点火的,恐怕王夫人此刻又恨不得要把顾馨竹提溜到跟前来痛斥一顿才好了。
闻莺擦了擦眼泪鼻涕还是不敢抬头,只抽抽搭搭告苦道:“方才二奶奶怎么说话的姨娘也听见了,平时在屋里可不也是这般么?爷口渴了要吃茶,我们几个端上去她就骂我门使狐媚子,躲着她又说我们懒,最怕给她梳头发,一不小心掉个一根半根,她立马就跟疯了似的说我们要害她,要害她肚里的孩子,屋里跟前儿伺候的丫头,哪个没被她打过。”
王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你先下吧养着吧,这几天就在我屋里,不用回她那边去。”
闻莺听着这话忙千恩万谢地磕头谢恩,赵兴旺家的领着她去了,这时王夫人方朝董惜云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坐下。
“打骂奴婢本没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弟妹发这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