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裕王府的赏花宴极为重要,你定要好生表现,不能落了人后。”三太太亲手为徐凝霞梳了凌虚髻,拿了副瓣的嫩粉色绢花在她鬓边比了比,放下来,又换了个银累丝的花头步摇。
徐凝霞对着铜镜,很是自信的一笑:“母亲放心,外祖母特地传来密函提点,我若是不争口气,都对不住母亲和外祖母的用心。再者说也不能让他们总得意。”
她说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指二太太和七姑娘徐凝巧。
“你祖母偏心,知道此次‘赏花宴’是给世子爷选妃,还只点了巧姐儿去,让年龄最小的芳姐儿陪同。她打了什么心思旁人还不知?咱们家现在适婚的就是巧姐儿和你,芳姐儿去了也是个陪衬,掩人耳目的。她不许,咱们还偏要去。”三太太说话时,已经给徐凝霞梳妆妥当,拉着她站起身,满意的笑道:“我们霞儿天生丽质,怎么就比那瘦柴火差了。”
听了“瘦柴火”三个字,徐凝霞忍俊不禁:“这话若让二伯母听见,还不气炸了肺?”不过她很是赞同,徐凝巧空长了高个儿,只会撒娇讨好老太太,模样差了她十万八千里,凭什么叫她去选妃。
“好了,走吧,咱现在去松龄堂。”
三太太满面笑容,与打扮妥当的徐凝霞,踏着晨露迎着半露了脸的朝阳,往松龄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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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时辰差不多,我该上学去了。”阮筠婷站起身。如往常那般笑着给老太太行礼。
二太太伺候老太太用了粳米粥和八宝小菜,放下象牙箸,笑着赞道:“老祖宗,您瞧婷姐儿多孝顺。我回来这些日子,就只见她每日晨昏定省的来,不论自个儿有多忙都不耽搁。”
“是啊。婷儿是孝顺懂事的。”老太太望着阮筠婷时,眼神很是复杂,带着些疼宠,还有些无奈。
今日的赏花宴,她没有告诉阮筠婷。
裕王爷和王妃做东办了赏花宴,收到帖子的都是簪缨望族的家主,请的都是适婚年龄的女子。其心昭然可见。
世子爷十六了。大梁国男子十六岁便开始议亲。而阮筠婷与韩肃,又是那样要好的关系,韩肃对阮筠婷也一直都是特别的。
只是,阮筠婷是要留着参加选秀的,如今她样貌比从前精致了许多。参加选秀的胜算更大,若是她真的能进宫,徐家的地位或许会更加安稳。从前她存着给阮筠婷配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心思,可现在,如此美人在眼前,若不送进宫去岂不是浪费?
在家族与亲情面前,她身为家主,只能选择前者。
看着阮筠婷诚恳微笑的小脸,老太太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能想。将来若是做了皇上的女人,总比之作世子爷的妃子地位尊崇。况且她才十三岁,就算去了,也未必选的中。
“好了,婷儿快去上学,可不要迟了。今儿晚上回府就到松龄堂来。皇贵妃赏的乌鸡还有,你也尝尝鲜。”
“是,多谢老祖宗。”阮筠婷甜美的笑容比往日都要灿烂,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也充满了依赖和尊重,行礼退了下去。
到门前,画眉帮阮筠婷披上了石青色的素面的斗篷,阮筠婷甚至还礼貌的微笑,与画眉寒暄。
等出了松龄堂的门,上了代步的青色小轿,阮筠婷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再也绷不住了。
好失望,当真好失望。
若是萧北舒不曾告诉她赏花宴给韩肃选妃的事,她今日还只当老太太对她宠爱有加,至少是心疼她,想给他寻个好婚事的。
可该死的是,她什么都知道。而且以她的身份和目前的局势,她无法给自己说一句话。
她对韩肃有敬仰,有尊重,有友情,尚未产生爱情。可是在这个时代,哪有几个生于望族的女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每一个女子,生来都是家族利用的工具罢了,若是地位高些,模样好些,“工具”的价值也就高些,地位低下的,削尖了脑袋努力让自己成为“利用价值”高的那个。将来成婚,夫婿或许比自己大上十岁二十岁,或许已经有了三四房妾室,五六个通房。若是遇上个不懂事的,说不定连庶子都会留着。
与其将来嫁给这样的一个人,还不如跟了韩肃,至少她所了解的韩肃只有两个通房,没有妾室,还算干净。至少韩肃会对她尊重,她今生的平稳安定可以保障了。
她对爱情已经不抱希望,她要的,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要再横死,不要愧对了再次重生的机会,最后能落得个寿终正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