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了转脑袋,仿佛想甩掉澹台予留在她脑袋上的那种感觉。突然又觉得不妥,就只好按捺下别扭,问道:“予叔叔是一个人来的吗?湛叔父怎么没跟您一块过来?这些日子妙净没有在家,让你们操心了。去宁波的事情,何时安排?”
她一连问了好些问题,就是怕澹台予忽然之间又跟她说什么奇怪的话。她无法应对。总觉得这位予叔叔身上藏着些许秘密,是连窦湛都不知道的。她总得提防着点,毕竟他还没有完全消除嫌疑。
澹台予倒没什么察觉,笑着道:“你湛叔父在后面。”突然愣了下。似才想起什么,道,“路上碰到了你的那个丫鬟——叫芍月。”
芍月?窦妙净心里“咯噔”了一下。芍月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联系了,自她带话来说暂不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只字片语。她曾让刘嬷嬷去打听过。原来芍月根本没有回窦家。这就蹊跷了!但幸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所以窦妙净就想着,是不是芍月被什么事绊住了,且等几日再说。现在澹台予提起来,她猛地就心惊肉跳。
“她出了什么事?”她问道,语气急切。
澹台予皱了皱眉:“让你湛叔父救命。我想着你湛叔父能处理此事,便先过来了。芍月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他还以为芍月是犯了什么错,被窦妙净赶出来的,故而拦路求窦湛。请他到妙净面前求情。没想到,妙净却不知道这件事。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忽略芍月,是个非常重大的错误。
然而这个错误带来的后果,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到来。
窦妙净的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院子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澹台予叫了声“不好”,便让窦妙净留在大屋里,自己一头冲了出去。
窦妙净怎么待得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便紧跟着来到院子里。只见原本为细雨成亲布置的好些花盆花架都倒在了地上。碎瓷片和着泥土,散成了一地。院中做活的几个仆妇吓得跌在地上,养的几只大公鸡也满地乱跑乱叫,拴在树墩子上的两只黄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看似被人一脚就踢晕了的,因为他们连犬吠都没有听到。
“二小姐!”那几个仆妇瑟瑟发抖,看到窦妙净出来,眼中冒光,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
院中的几个始作俑者这才抬头往窦妙净看过来。他们个个都拿汗巾字蒙面,身上也不过是寻常的粗布短偈。手里却拿着一口口闪着雪光的大刀。粗壮结实的身体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把那几个仆妇都笼罩其中。
看样子自己再出来晚几步,他们就要下杀手了。
“你们是谁?”窦妙净整个人的情绪都绷得紧紧的。她自认从重生以来并没有招惹过什么冤孽,若真的算有的话,那就只有王紫凝。可是王紫凝眼下必然被陈大太太看得紧紧的,上哪儿雇人杀她?
这应该不是王紫凝派来的。
窦妙净相信自己的直觉。
却听其中一人冷笑:“你就是窦家五房那个娇滴滴的二小姐?”
“正是!”窦妙净很不喜欢“娇滴滴”这三个字。但未免惹恼他们,她还是正色凛然地回答了。
而身边的澹台予,突然伸手轻轻将她藏到身后,道:“何必与他们废话,知道你名姓来处,却还敢在此放肆之人,定是来者不善。妙净你去躲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一柄寒气森森的软剑,一个腾步就跳了过去。
窦妙净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澹台予身怀绝技,可是对方可是好几个人呐,要不要这么拼?
但眼下她已没有别的办法,忙对那几个仆妇道:“你们快去叫人。”顿了一下,道,“速让刘嬷嬷去归田舍请顾公子!”
要真是王紫凝或者陈大太太咽不下这口气,派人来出恶气的,那朱景严好歹也能吓唬吓唬他们吧?
院子里很快就刀光剑影,没想到澹台予一个人挑四五个,竟然能让那几个蒙面人都丢不开手来对付她们。只见他的软剑“唰唰唰”地就舞出漫天的雪光,身影在这雪光之中如同夜影鬼魅,在其中穿梭腾挪。窦妙净的眼睛再快,好像都快不过他的伸手动作。
看起来——澹台予应该不会吃亏吧?
刚这么想,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窦妙净的心一紧,看到澹台予的背后中了一刀。鲜血顿时洇湿了他的背,风口灌进去还能看到白花花的肉。这一刀砍得十分重!
“呵,好手段!”澹台予只是晃了晃,便又重新提剑迎战。
可是因为中了一刀的缘故,他的动作明显没有之前的流畅,才几个回合就落了下乘,很快那几个蒙面人就能腾出手对付其他人了。
其中一个,便提着刀往窦妙净走过来。
窦妙净胸中一激灵,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全身。
前世——她已经看到过太多的死亡,而轮到自己时,除了心痛到万劫不复之外,身体上的痛苦却半分都没有感觉到。她稀里糊涂就重生了,回到了最初改变命运的年月。
可是今世,难道自己就要了解在此?这死法,可比重生更要来得稀里糊涂。她连死于谁手中都不得而知,这叫她怎能甘心?
她大大的眼眸里倒影着那道还没有舔血的刀光,一步步朝她走近,还发出狰狞的笑声。
突然从那人背后跃出一道黑影,窦妙净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面前这个蒙面人就倒了下来,连哼都没哼一声。
檀是缓缓起身,从出手到收手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他扫过窦妙净的身上,似乎判断出她没有受伤,便立刻扭头加入了澹台予那里的混战。不知道是不是形势所逼的关系,两个人竟然十分默契地以背相抵,在看评判出敌人所站位置的利弊之后,便迅速地又分开,将剩下的几个蒙面人打得措手不及。
窦妙净长长松了口气,松缓下来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她死死瞪住倒在面前的这个蒙面人,伸出食指探了探鼻息,微微地吃惊。檀是竟然没有下死手?和风不是一直说,檀是狠辣,专门为朱景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可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呀。
也许是离那蒙面人太近,他怀里掉出的一截流苏让窦妙净顿时起了疑心。轻轻拉了拉,就把一块玉牌给勾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