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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中馈的事情,连带着窦妙琴也受了责备,周老太太说她不尽心学便是不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固然窦妙琴一向端得礼数,也在心里委屈不已。仿佛因为妹妹昏迷之中哭泣,又见母亲显出柔弱,她也累了,端不住了,崩溃了。
周老太太可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一屋子的女人抽抽搭搭,这也云露居可谓前所未有的凄凉。
窦妙净整个人清醒,已是中元节之后,沅大太太并未因她的事情被格外挽留,还是在周老太太的命令下离开了临安城。家里的中馈好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似的,已经乱了好几天。好在窦妙琴并非是真的没学进去,只是突然压下的重担让她一时间没法适应,过去几日后,渐渐拾起来,家里的庶务就有有条有理的了。
才端药进来的银屏,看到帐子里的人睁眼了,眼睛里再不是前几日的死气沉沉,而是有了些活人的气息。她便立即赶到面前,眼中淌泪道:“二小姐,您醒了吗?”
窦妙净只觉得脑袋沉沉的,看眼前的人也模糊得很。待闭眼了几息,再张眼终于认出面前的人:“我……我这是怎么了?”
银屏吸了下鼻子,坐到床边轻轻舀动碗里的汤汁:“小姐睡了好些天了,奴婢们都很担心。大夫找了,连道士神婆都找了,您总不见起色。说您不好却又不是,您好端端的,也会张开眼睛来,可就是不会说话,不认人。太安人伤心极了,说……说您要是再这样下去,家里就要为小姐预备下了……”说到动情之处,银屏的眼泪像珠子似的簌簌地落。
窦妙净的脑袋里缓缓地想着,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沉沦这么久?她不该如此的。
突然喘上了一口气似的,她的眼眸里重新升溢出一股明亮,叫人看着,竟是自愈了。
银屏搁下药,欣喜地扶她坐起来,拉了引枕让她靠着。
连日的粒米未进,她身子很是虚弱,要不是靠参汤吊着,只怕真已经再一次赴黄泉了。但她的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刚强。那种信念,支撑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神,令她眼眸发光,连脸色也好了一点。
她摸住银屏的手,先是问道:“我躺了多久?现在几时?”
银屏告诉了她,她就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了。垂目时到底有些伤心,她竟不争气地,连母亲也没有相送。
银屏惴惴的,还以为她又要哭,却是等来了她一笑,伸手道:“药呢?我要好起来才行。”
心内舒了口气,银屏忙把药给她递去,破涕为笑道:“其实这些药不喝也罢,小姐已经醒了。是药三分毒,以前舅夫人就说了。”
窦妙净果然顿了顿,但只沉默了几息就仰头一口气把药喝尽了。嘴里的苦味蔓延,像长着触手似的爬进她的喉咙,浸入她的四肢百骸,有那么一瞬间,她被这股苦味逼得头脑分外清醒。
曾经她是那么怕喝药的一个人。可这人生,不就是得苦尽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