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净喊他:“算了,改日我们叫人取下来就行了。”守门的婆子也不知去哪儿打秋风了,五房得好好治治规矩才行。
“不行。”窦芷气呼呼道,“这是我送你的,怎么能把它晾在这儿咱们自己走了。若是被人摘走怎么办?二姐姐你等着,我不信拿不到。”说着就开始捋袖子想爬树。
窦妙净吸了口冷气。窦芷体力是好,可他自小只读书,哪里会爬树。难道像陆成阳似的,自己偷偷学过爬树了?
果然,这是不可能的。
窦芷像乌龟似的胡乱爬了几下,不出窦妙净所料的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气得他捶地,眼圈红红的,就要哭了出来。
窦妙净叹气,说道:“那我来帮你。”那高度,自己可能也够不太到呢……说着便要提裙出来。
窦芷一回头瞪她:“你不许出来。方才二表哥也说了隔墙有耳,谁知道什么角落里的什么人看着呢。”
他大概说的是窦蒲吧?
窦妙净还是提裙出来了,说道:“蒲从兄还在祠堂跪着呢,老太爷说他一日不给我登门道歉,就日日去祠堂跪着。”
窦芷没理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使了吃奶的劲砍树。
窦妙净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把匕首夺下:“好好的树你要弄死它吗?这匕首谁给你的?若是你伤了自己可怎么办?”忽然瞧见窦芷眼睛里水汪汪的似乎有泪花在翻动,她便不忍再指责他了。抬头看那风筝,果然那高度,她完全够不着。
窦芷小声地嘀咕:“我爹给我防身的。”
也不知道窦妙净听见没有,只盯着风筝看,喃喃地说:“要是表哥还在这里就好了。”
“是啊……”窦芷附议。他要赶紧长大才好……
两个人呆呆看了会儿,突然眼帘里伸出只手来,轻而易举地,就把风筝够到了手上。
那只手精瘦的,掌心似玉,在阳光下隐隐透着红润的光。五指纤长指节匀称,连指甲都是修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
窦芷倒还好,窦妙净可着实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一身素净的湖蓝葛布直裰,笑容款款,眉目含星。他的身边还跟着个仆从,藏青的短打,孔武壮实,一脸漠然地像是眼里完全没有他们两个。
她吓得要躲到窦芷身后去,但是后知后觉地发现,窦芷比她矮呢,她还是露了颗脑袋。
“行叔叔!”窦芷看清来人之后,甜甜地喊了一声。那声音软糯地,仿佛跟刚才教训窦妙净的判若两人。
窦妙净还没反应过来,“行叔叔”已经把窦芷抱在怀里,温声问他:“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爹出来,他是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他一会儿就出来了。”窦芷搂着那人的脖子撒娇。
窦妙净眼看着窦芷像被人旱地拔葱似的从面前拔走,自己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两个陌生男子的视野之下。她慌张地手足无措——五房的规矩的确不大,可是也没说自己能擅自跟外男会面啊!尤其还是跑到外院。
郁闷的是,她原来打算好好套窦芷的话,连芍月也没让跟来,而守二门的婆子也不知去向。这下真有些说不清了。若让人瞧着,还以为她利用窦芷当幌子,跑出来与人私会呢。
这个“行叔叔”好像年纪也不大啊,可是既然芷哥儿叫他行叔叔,她跟着叫总没错。
“行……行叔叔。”她别扭了老半天,终于向那人行礼。
顾行好像这个时候才看到窦妙净,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窦妙净就好像觉得六月天里突然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似的。
她的害怕全写在脸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