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当成失心疯关进抑园,窦妙净乖乖在陆成阳面前闭了嘴。但总是怕被陆成阳看出来,一时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等陆成阳走了,窦妙净才歇下,嘱咐芍月道:“我睡会儿,要是娘跟姐姐过来,就叫醒我。”
芍月看着才端进来的素粥小菜,担忧地问:“小姐就不用点?”
窦妙净摇头:“我不饿。”
这都几天了,连一粒米都没吃,还不饿?
芍月叹气,不敢强求二小姐,只得退下了。
内室里,窦妙净还是辗转反侧。她刚才要是告诉陆成阳,自己好像稀里糊涂地又活回来了,会不会真的被当成疯子?不不,他要是知道在梦里,他受了牢狱之苦,被穿锁骨受盐鞭酷刑,一定会觉得她不光疯了,而且还疯得无药可医。她可从来没有去过牢里,怎么会知道那些恐怖的酷刑?若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所以表哥肯定连救她都嫌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窦妙净被牢里陆成阳凄惨模样的画面塞了满头满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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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她扯下帷帽,露出一张憔悴的素颜。看到躺在牢里的陆成阳奄奄一息,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揪着随她同来的陈煜的衣襟,哭着逼问他:“即便窦家有罪,我爹娘已经服了法,为何连我表哥都不放过?”
陈煜是禁不住她的哀求,才买通了大牢,偷偷领她来见陆成阳的。谁知才几天,陆成阳已经没了半条性命。见她哭得如此伤心,陈煜只是动了动嘴角:“在这里待了几天还没有死,你这位表哥倒是条汉子。”
听到动静的陆成阳渐渐苏醒,细微的挣扎却让身下的干草发出悉悉索索极为突兀的声音,在逼仄阴暗的牢里,显得很是空洞与凄凉。
他好不容易才花力气抬起眼,才看了窦妙净一眼,就又无法控制地耷拉下头。但就在这一瞬间,窦妙净看到了一副怎样的面孔?
她昔日面如冠玉气质彬彬的表哥呢?
那个满脸烂肉的人是谁?
“表哥!”窦妙净瘫在地面,扶着牢门痛哭不已,“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快入夏了,牢房里又闷又热,陆成阳脸上的烂肉隐隐生了蛆。那白花花的小虫子在血肉里蠕动扭转,仿佛快活不已……
窦妙净捂住眼,仿佛又看到了那样的陆成阳。让她心痛得,简直快要断气了。
她没办法忘记当时表哥说的什么话:“我原以为你逃出去了,却逃去了陈家——你,你让我白白替你遭了这罪啊……你滚,你给我滚。我陆成阳不认得你,不认得你!”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是朝廷要对窦氏赶尽杀绝,为何表哥要迁怒陈煜。
现在才想通。
是啊,以陈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说干预此案,至少也该早早听到风声才对。何以按捺不动,连句提醒警示的话都没有?让窦氏一个都没有逃出去,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陆成阳恨得垂足顿胸,只是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没有捶打几下,就虚弱地瘫在了草堆里。
“表哥,你疼不疼?表哥——你,你若是痛苦的话,不如,不如死了吧……”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必吃这些痛了。那些蛆虫在你的皮肉里钻来钻去,贪婪地啃食你的肌骨,你肯定痛得生不如死。她相信,不光是在脸上,表哥的身上肯定也有很多如此狰狞恐怖的地方。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表哥受尽这样的折磨而死……
只可惜,她当时只想到这些,只能想得如此肤浅。
“……祖父说过,陆家造了太多杀孽,都报应在了子孙身上。故子嗣维艰——现如今,连我这唯一的香火也保不住了。我想多活一会儿,一天,一个时辰,或者一刻都好。我多活一点时间,陆家便多活一点时间……”
“表哥,表哥我求求你了。你走吧,你走吧……呜呜呜……”
“妙净?妙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