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上房。
沈氏面沉似水,“你说什么?”
尤氏笑得有几分无赖,“唉,我也没想到这事。谁知道我们老爷性急,竟一时嘴快就答应了那门婚事呢?后来老爷听了您的话,也知道错了,还想法子托人补救来着。可谁知道谷大人这么热心,竟是都打发媒人来了?眼下老爷也实在没办法了,才让我厚着脸皮来见您,向老太太讨一个主意。”
沈氏手中的楠木拐重重的往地下一顿,厉声道,“这说亲的都上门了,还让我拿什么主意?你们这是合着伙儿来逼婚是不是?”
上次,她回绝了钱慧君和吏部侍郎谷大人小妾侄儿莫祺瑞的婚事,没想到尤氏竟然如此贼心不死,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媒人给领这儿来了。只怕这媒人不是谷家派来的,而是他们两口子性急弄来的。
面对沈氏色厉内荏的训斥,尤氏半点也不惊慌,反而一脸的委屈,“哎哟老太太,您这可冤枉死我们了。我们好歹也是七丫头的爹娘,能眼睁睁的把她往火坑里推?是,我们也承认,莫家的门楣是低了点,但那孩子有出息啊,这么年轻的庶吉士,往后有他姑父提携,何愁没有一官半职?过几年慢慢历练出来了,说不定日后也是一方要员呢?老太太,英雄不问出身低。七丫头也是吃过苦的,依我这点子浅见,他们俩相配,真的挺好。”
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尤氏这哪里是来跟她讨主意?分明是来教训她的!嫌她狗眼看人低,嫌她多管闲事!他们是家中的大家长,但儿女婚姻当由父母之命,从这一点上来说,尤氏和钱文侩是有完全的自由权的,他们之所以要征得沈氏的同意,不过是想到时从国公府多挣点嫁妆而已。他们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可是眼下让沈氏怎么办?
“老太太,不好了!大太太她们回来了!”
听丫鬟这没头没脑的禀告,沈氏更加火冒三丈,“拉出去先打她一顿嘴巴子!大太太回来有什么不好的?”
那丫鬟吓得连忙跪下了。自煽两个耳光认错,“不是大太太不好了,是七姑娘不好了。”
“她怎么不好了?”尤氏这回也着急了,跳起脚来问。钱慧君现在可是她的重要筹码,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丫鬟犹犹豫豫的回禀,“七姑娘……七姑娘听说给狗咬了。”
尤氏急了,“咬在哪里了?”
“听说。是咬在手上了。”
尤氏听了反倒松了口气,大户人家养狗,偶尔被抓一下,咬一口也不算太稀奇,只要不破相,就没什么问题。
可那丫鬟瞟她一眼,才吞吞吐吐的道,“只是听说那狗发了疯。大太太让报信的人回来问,要不要给七姑娘单独收拾一间屋子。”
啊?沈氏脸色一变,尤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凉了大半截,要是钱慧君给疯狗咬了,这门亲事还怎么做?
钱灵犀回来之后,也不给沈氏添堵,很自觉的拉着钱敏君回房了。石氏听她们说起傅府出的事,唬得魂都快飞了。
钱敏君伸手给她看,“原先还以为给那狗抓了,可是后来才发现是我看错了,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听那个温小姐说。被狗咬的人会得什么瘼咬病,好象很可怕的样子。”
“是啊。”钱灵犀在旁边附和,故意说给一众下人听,“据古方记载,得了这种病的人,要立即拿所咬之狗的脑髓入药。才可得好,可那小狗又跑了个无影无踪。万一真的是有病的,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下人们听得吓坏了,各自抚着胸口胆战心惊,有人就说起某年某月某人得病的情形,可是骇人得很。
钱灵犀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把这消息传播出去,到那时,钱慧君真是要哭了。
“不过我们进门的时候,好象看见一个媒婆来了,这是给谁提亲呢?”说完闲话,她也问起一事。
“那是来找四太太的。”
石氏含蓄的一句话,立即让钱灵犀明白过来。这个尤氏啊,也真是个厉害人物,想不到她居然手脚这么快,钱灵犀心中暗乐。这下可好,如果钱慧君说自己好了,就得违背心意嫁给姓莫的。若是说自己不好,就得一辈子担个狂犬病的罪名,她这要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