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有宦官碎步而来,道:“陛下,秦少游求见。”
秦少游……
平时秦少游是极少来洛阳的,除了朝议来洛阳宫的机会更少,这个家伙,近些日子来都在孟津忙碌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个时候,却来求见。
武则天自然不是善类,她沉声道:“叫来说话。”
叫来说话,自然是来这紫微宫了。
过不多时,秦少游进来,只不过并没有在寝殿,武则天在紫微宫的正殿见他,秦少游行礼道:“臣秦少游见过陛下。”
武则天注视他,徐徐道:“秦爱卿怎么来了?”
秦少游道:“臣受陛下厚恩,如今孟津的城池修筑,已见了一些成效,这几年孟津积粮两百三十万石,积钱数百万,陛下责令操练天策军,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天策军大肆招募,刀枪剑戟以及战马齐备,已有三千之数,俱都是虎贲敢战的死士,这半年来,臣除了筑城,便是开拓陛下所赐的河北之地,收纳流民数千户之多,垦殖那下马坡地,又命人兴修了水利,引水灌溉,分发了农具、牛羊,也都已颇见成效。”
秦少游侃侃而谈,继续道:“河南河北这两地,如今用途不一,河南之处,则以筑城为主,同时兴办学堂、建立了一些工坊、匠作铺子,开辟市集,孟津有个太平学堂,有生员数千人,市集里流动的商贾,每日可达数千之多,臣从中收取一些商税,虽是极低,却是积少成多,如今亦是大数目。臣的茶叶买卖,除了供应天下各州县,还与诸国进行贸易,换来他们的毛皮和牲畜,如今在河南,也开了几家马市,也是大有可为。臣这几年苦心经营,虽谈不上至善至美,却也多少说的过去,这期间更是蒙受陛下错爱,予以了不少的便利,因此今日特来谢恩。”
秦少游把自己的家底彻底摆上了台面。
而这些财富,确实足以称道,比如孟津城的修建,比如积粮两百三十万石,要知道现在朝廷一年的粮赋也不过两千余万石,小小一个孟津,就独占了天下一年十之一二的储粮。至于钱就不必说,说是两三百万贯,看上去其实并不多,可以不要忘了,这几年孟津都在囤积物资,在扩充人手,在修筑城池,每日的花销,都如流水一般,就这样,居然还有储备。
秦少游今日泄露了家底,不过却是他有意为之,孟津毕竟距离洛阳不过是一步之遥,那里发生的事,必定不会脱离朝廷的掌控,武则天在孟津,也一定会有眼线,这些事,就算武则天不知孟津的一些具体数目,可是大致上心里也必定有数。至于朝廷百官,固然也晓得秦少游的力量在膨胀,只不过眼下朝廷乃多事之秋,再加上秦少游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也没有人来惹是生非。
秦少游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反而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人家既然已经能摸清你的底细,你何必非要遮遮掩掩?
以秦少游现在的处境,若是换做在太宗时期,必定会遭致极力的打压,可是武则天时期的格局却是不同,武则天本身没有力量,她的力量无非就是借力打力,利用关东门阀来打压关陇门阀,利用武氏来打压李氏,利用李显来打压李旦,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新的花样而已,这也是为何,明知天策军已经一日千里,可是武则天也能够容忍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的思路,秦少游越是光明磊落,反而显出自己的忠诚,可若是私自积蓄实力,却分明被人看在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了。
武则天一脸欣慰的样子道:“想不到,朕没有错爱你,天策军竟是这样有模有样了。”她的惊诧,显然是骗人的,孟津那儿的底细她怎会不知,只是秦少游真正交代出来,却还是让她觉得超出了她的保守预计,武则天便又笑道:“秦爱卿为何今日,特意入宫来禀告这个?”
秦少游道:“陛下,臣还没有说完。臣的买卖,看上去是互通有无,实则去与朝廷的国策相辅相成,尤其是马市的买卖和茶叶的买卖,用以来牵制大漠诸部,以往的时候,太宗皇帝在时,靠的是武力来使各部降服,这样的做法,固然也好,可是损耗却是极大,每次出兵,带甲之士数十万浩浩荡荡出塞,不知需要多少粮秣,更不知要征募多少民夫以供所需,可是武力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大漠人桀骜难驯,今日摄于你的武力,明日朝廷稍有松懈,他们便又反复。臣不敢自夸,可是茶叶如今已成大漠诸部的必需品,借茶叶而威慑各部,同时再换来皮毛和牲畜壮大朝廷,臣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换来的打量牛马引入关塞之内,这些牛马,眼下在关内,价值不菲,据臣所知,一头驽马,现在值钱两贯之多,一头牛,那就更贵了,竟是高达四贯,而臣从大漠送来的牛马,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不值一钱的茶叶换来的,所产生的费用,至多也就是一路来的输送费用和沿途草料的损耗罢了,臣算过一笔账,完全可以把马的价格压至一贯,把牛的价格压至两贯,如此一来,便可导致各处村社,大量普及畜力,若是一个劳力,一年下来,至多只能耕种十亩田,可是有了畜生,则可以耕种三十亩,这是利国利民的事,至于马匹,则可以代步,使人结交的范围更加广泛,予人方便,却不知陛下以为若何?”
武则天对这些所谓利国利民之事,或许在数年前或许有兴致,可是现在,只怕也提不起太多的兴致,首先,她是个自私的人,一个自私的人,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哪里还有兴致,去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