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这一句感谢,虽然简短,却是真正发自肺腑,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将来如何,她已经不敢奢望了,所以对她来说,孩子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慰藉。
秦少游的这个人情,甚至远远超出了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对于长公主的好处,不可估量。
秦少游自然要谦虚一番,道:“殿下……言重了,这不过是下官做的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倒是殿下,自此之后,便要孤身留在大漠,举目无亲,却还是要小心一些,隔三差五,下官恰好会派一些商队来,而殿下呢,但有什么所需,都可以和他们说,下官虽不能解决什么大麻烦,可是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却是可以做到。”
长公主却是欣慰的道:“其实,对于本宫来说,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其实……只要孩子在本宫身边就好。”
秦少游笑了笑:“那就更该让下官捎带一些东西来,什么木马啊,书册啊,甚至是糖葫芦之类,这儿不比洛阳,什么东西都是匮乏的很,我与殿下,固然交涉甚少,可是陛下既是让下官护送殿下来这里,这便是下官与殿下的缘分,所以但凡有什么需求,不必客气,下官只当聊表心意。”
长公主颌首点头,道:“如此,真是有劳了你,本宫……本宫……”说到这里,她的眼眸竟是有些湿润,禁不住用衣袂去擦拭泪水,她最后又抬眸,正色道:“本宫如今已是如此,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其实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本宫早将自己当做是死人了,你我之间,本是形同陌路,可是到了这里,如你所言,举目无亲,现今你我这同胞,才越显得珍贵,自此之后,本宫便要与从前的旧人,永不相见,其实不见也好,在这里反而自在一些。只是……有一个人,本宫依旧是放心不下,秦少游,你能为我捎一封信吗?”
秦少游笑吟吟的道:“这个倒是好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不知殿下是要捎给谁?”
长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庐陵王。”
听到庐陵王三个字,秦少游顿时愕然。
他皱起眉来,不由有些匪夷所思,庐陵王李显乃是先帝第七子,也是武则天的第三子,和太平公主算是亲兄妹,按理来说,长公主与他,只是同父异母,算不上什么至亲,长公主为何要送信李显?
秦少游不明白,不过这只是举手之劳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秦少游自然满口答应,道:“殿下有命,下官岂有不尊,总之,下官也没有这么快要走,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以说。”
长公主颌首:“本宫全赖秦都尉了。”
秦少游抿抿嘴,却也明白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她这辈子都要待在这里,偏偏自己是突厥汗的女婿,某种程度,已经开始对突厥有了影响力,她在这里过得好过不好,还真和自己有关系。
从长公主这儿出来,秦少游心里生出了一丝疑窦,回到自己大帐,见阿尼玛不在,便忍不住问躲在帐里取暖偷懒的李令月,道:“阿尼玛去了哪里?”
李令月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显得很是忧郁,道:“我想家了呀……你说那个突厥女人?想必是去他祖母去了,让我再睡一睡……好冷……”
她紧了紧身子,蜷缩成小猫的样子,口里呵着白气,却不由道:“对了,方才许多人来寻你,都是一些突厥人,说是想和你说说话。”
秦少游倒是对此并不意外,道:“只是这些?”
李令月苦笑道:“没有了,我好冷,你有没有听见。”
秦少游叹口气,只好蹲下去拨弄火盆,想了想,道:“我问你,长公主和庐陵王平时关系很好吗?”
“呀……”李令月倒是来了几分精神:“他们?关系自是好极了,他们性子都是喜静的,半天也不肯说一句话,我那三哥……哎,他们是素来最亲昵的,就如……去岁的时候,庐陵王进京,给母皇贺寿,他们便经常在一起。”李令月托着下巴,长长的睫毛颤动,禁不住道:“三哥这个人,真是没出息,长公主也是,有时候觉得他们可怜,可有些时候,又教人瞧不起,罢,说这些有什么用,宫里的事,本就没有什么是非好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不都是有能者居之吗?你问他们做什么?”
秦少游眼眸却是掠过了一丝狐疑,去岁的时候……庐陵王入洛阳,还见了长公主。
他呵呵一笑,道:“人各有志,你总不能强求每一个都像你这样,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