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呼延必求去找靴子的过程中,卫央带着疑惑请教柴荣:“李成廷这老儿,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一见面就想要我的命?难不成他儿子是我做了错事的结果?”
柴荣忙喝道:“胡说,你这样可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往后这样的话千万莫要讲了,心里想也不要想。”而后才说,“你与必求情义相投,必求将这万金难得的亮银甲送了给你,在这种人看来,那定是我等费尽心思拉拢你的表现。这会王你可不能小觑了他,心思之缜密,纵横朝堂十数年而不败足以可见。能得大都护法眼的人物,他怎能不知果真是人才?”
卫央哈哈大笑:“看来是真有点本事,不过,咱本来就是人才,这老儿还要看别人的表现才敢下结论,道行可比你们三位低了不止一筹。”
柴荣瞪了他一眼继续说:“这里自大都护以下,咱们都是拥护公主,抑或出身公主府的人,看好的人,自然也是拥护公主的,你也瞧得出来,这一伙诸侯王乃是公主的死对头,他们怎能容忍我们还没死绝,便已培养出又一伙拥护公主的力量来?自渭州来时路上,你也听说了陈礼的事情,这陈礼本也是咱们很看好的人物,忠心耿耿誓死不肯与那一伙同流合污,三千锐士战死沙场,少不了后头有这伙人使刀子,因此那一伙还损失了不弱的帮手。如今你羽翼尚未丰满,他自然想着要将你先行掐死在襁褓之中。”
卫央大恨:“这老儿也太歹毒了点,我又没说一定要给别人效死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人,“如果我现在跑出去说,我没有拥护过什么公主,你们说他们还会不会想方设法想弄死我?”
呼延赞大怒,问杨业要金刀:“别拦着我,我先劈了这混小子。”
“开玩笑,开玩笑。”卫央连忙讪讪地致歉,愁眉苦脸道,“您老三位对我不错,最起码能容忍我这么胡闹,差点把个王爷给砍死你们也没想着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为难,我哪能那么没心没肺不知好歹。”
说罢唉声叹气地对杨延玉吐槽:“杨大哥,你说我这跟谁说理去,被人绑架了还为绑匪说好话,天底下我这种好人在哪找?你要把这一点牢牢地记住,认认真真地揣摩学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想做点坏事,千万不要先说出口,血淋淋的经验教训啊。”
柴荣笑了笑,忽听堂后有窸窣动静,正见一角衣衫从后面露了出来,怒喝道:“二郎,你在后头作甚么?”
后面钻出笑嘻嘻的柴熙和,冲卫央翘起大拇指,满眼都是崇拜——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砍一个王爷,这胆子有多大可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事后还百般对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那么威胁,这太让柴熙和喜欢了。
按照柴熙和的想法,这种人不当自己姐夫,那还能有天理么,放出去祸害了别人怎么办。
“爹,一会儿卫大哥去跟那谁比武,我也要去看。”柴熙和道。
柴荣哼道:“不行。”
柴熙和眼珠一转:“不去不行啊,我不去,阿姐便要去。”
柴荣面子放不下来,勃然大怒拍案喝道:“不准,谁也不许擅自去!”
柴熙和咧咧嘴,硬着头皮道:“恐怕不行啊爹,阿姐和卫大哥都没机会互相了解,难不成你想让他们跟那些糊里糊涂过日子的平常人一样,直到洞房了之后才互相去对脾气?这样一来,这么好的机会那就不能错过了。可阿姐亲自出面,李成廷那老儿肯定会乱说话,这不好,所以吧,我去关注着情况,随时给阿姐通风报信,也显得咱们家有矜持对不对?”
卫央一脑门黑线,我是个腼腆的人,终身大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是不好意思亲自开口表态的——你们倒是让我发表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成不成?
柴荣脸色越来越黑,杨业忙劝道:“让二郎跟着去瞧瞧也好,你纵使不让他去,莫非能将他锁起来不成?总要想方设法去的,那时擅闯校场,可真是要治罪的。”
柴荣只好点头答允,警告道:“去也罢,但不可招摇惹事,看完即刻回家,不许趁机溜出去晃荡,记住了么?”
柴熙和大喜,点头如小鸡啄米,又笑嘻嘻感谢杨业:“杨大伯,还是你说话管用,你放心,孩儿将来从军,定不会来你麾下给你添乱。”
众人怅然,有一个卫央造孽就够烦的了,这又一个孽障正在长成,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愁死人了!
呼延必求抱着一双黑腰白底的靴子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与他一般儿黑一般儿壮的小将,最后跟着个虎头虎脑十一二岁的孩童,手中竟拎着一根竹鞭,进门清亮的嗓门大声嚷嚷:“爹,谁欺负你,你跟孩儿说,孩儿跟哥哥们抄他家去!”
呼延赞头痛无比,虎着脸喝道:“小孩儿家家的,你能帮甚么忙?!必兴,必改,你们怎么来了?四郎不是在府中做学业么,怎地也跟着来了?”
个头矮些最壮实的那个忙道:“是这样,孩儿刚回到军里,三郎就急咻咻地来孩儿军中取枪,二郎正也在那里,得知李成廷那厮来寻衅,便来要添个帮手——四郎又将先生打了,母亲不在,只好送来请爹爹管教。”
把老师给打了?还又?
卫央惊奇无比,对小孩招招手:“你叫呼延四郎是不是?来,我问你,你那先生拢共教了你几个时辰?走的时候,是被抬着走的还是趴着走的?我跟你讲,打人要往屁股上打,肉厚打不死。”
呼延必求掐住他往后拖:“你别带坏四郎——快些穿好衣甲,教那老儿久等,不知又要怎样编排你的不好。”
卫央忙跟着走,走到半路一拍脑门:“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老儿定顺路将我的户籍申请书给拦下了,刚才没让他亲自给我写上一封。”
柴荣头大无比:“我自知晓,片刻命柴武亲自走一趟京兆府便是了,你快些换上靴子,这就去校场了。”
耳根子暂时得到了清静,柴荣苦笑一声道:“这往后的日子,我看片刻也别想得宁静了。”
呼延赞也头疼的很,叹息道:“别看这混小子现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心里实在还是抗拒入伍的,不知往后又闹出甚么发作不得的事,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两人倒苦水还没几句,后面传来卫央和呼延必求吵吵闹闹的声音,只听卫央赞道:“三哥,不是我夸你,你眼光实在再好也没有了,这铠甲,这靴子,简直是贴身极了,好眼光,我相信你这个能做裁缝的厨子肯定能成为好将军!”
呼延必求道:“那是,那是,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屁股上那块红红的布是作甚么用的,那岂不是委屈最要紧的地方么?”
两人边走边扯从后面转了出来,卫央双手在空中竖直地画了条波浪,连忙啐了一口又平行着地面画了一遍,挑着眉笑吟吟道:“弹力内裤,给你贴心的呵护——三哥,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想大就大,想小就小,想大师兄那棍子,用时大可捅破天,不用时小能藏在耳朵里,你是没见过,兄弟我正往他那个方向发展,回头我再给你介绍这内裤的妙处,保管你试过一次终身受益。”
这两人说地含糊,可这屋里除了呼延四郎不知男女之事,旁人哪还不懂?
柴荣实在不忍心在这里继续丢人,逃也似地大步出了门去。
柴熙和看看卫央的打扮,亮闪闪的实在好看的很,竖起大拇指赞道:“姐夫,这身铠甲虽然风骚了些,却和你着实匹配的很哪。”左右看看又添了一句,“只是你脸黑了些,放心,回头我问阿姐要些脂粉拿给你,三五天后,保准比杨豫那小娘皮的胸脯还白。”
卫央赏了他一个爆栗,边往外走边低声问:“杨豫是谁?你相好么?”
柴熙和翻了个白眼:“不要跟我问这么尴尬的话好不好?我可是个比你还腼腆的人!那杨豫么,哼,少爷本来想和她多吃几盅酒的,可这小娘皮贱地很,居然说少爷粗鲁不堪,偏生爱跟那帮读书的鬼混,教刘小三那小子哄进门当小妾了。”
卫央大是欣慰:“看来,你的不要脸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比昨日高明许多了,大有前途,我看好你,要努力。”
柴熙和不肯罢休,骂骂咧咧道:“提起这个我就生气,刘小三那厮,前些年跟着少爷混的时候,少爷又不是没见过他那玩意儿,牛耕过的地里一插,捅不出半寸深的坑,这小娘皮,你们看着罢,活守寡的滋味够她三五十年念着少爷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