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战,牺牲巨大,多铎屠城五日,几乎血洗全城。朱青凭借未来记忆及时救援,于沙陀湾全歼多铎一部,终于避免扬州十日的惨况发生。然而面对一座断壁残垣的废城,朱青等人还是无尽唏嘘感慨,曾经的繁华已然不再,或许有一天,它会像秦香说的那样“在下一个烟花三月春意盎然”。可是,这一刻会成为扬州人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扬州的善后事宜,就劳史大人多多操心了。”扬州南门渡口,朱青抱拳对史可法说道。
史可法点点头,“诸位放心,经此一劫,史某感触良多,多谢诸位及时相助,要不然恐怕再也不会有扬州了,史某一定亲自监制,早日重现扬州繁华。”
“要重建城镇,先重建人心。”朱青认真道。
众人一听,不禁点头。史可法欣慰地看着朱青,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公子,你真的长大了……”
史可法说这句话,是想到了早些年他在朱家当侍卫的时候了,那时朱家还没有遭遇灭门惨案,朱家大少爷朱青和其他飞扬跋扈的花花公子并无二异,但是现在看来,那个曾经欺行霸市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位保家卫国的大明将军。没有人知道时空赋予这个少年怎样的机缘,让一个未来的少年与一个历史的少年在某一刻融为一体,焕然一新。
朱青虽然对朱家的过去不甚了解,但是他时而隐约感到那个家族曾经的荣耀和屈辱在自己的体内闪现。
“年少轻狂,让史大人见笑了。”朱青不想多作解释,又如何解释呢?跟这帮人说自己是从21世纪穿来的?
“将军,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青龙门镇外御卫提醒一句。
扬州之危已解,但是朱青和青龙门却不能返身回京,四川出事了。四川陈九斤托人捎来了密报,说有人在四川闹事,整个商户们人心惶惶,请锦衣卫前去查查。
这陈九斤是何人?前文说起过,便是有名的酒商,四川首富陈九斤。之前朱青为了从这些个富商身上捞点钱给开封的百姓们买粮、搞土改,给李自成施压,就曾在开封城鸳鸯楼和陈九斤会过面,而且两人还拼酒,结果非但几十碗把陈九斤干趴下了,而且还结交了陈九斤这个土豪朋友。后来开封和四川等地的土改得以顺利进行,陈九斤功不可没。
现在朋友有难,于公于私,朱青都不会袖手旁观。而且郑成功这一次北上回大陆,本来是要支援朝廷军队打鞑子的,结果紧赶慢赶,鞑子现今已经跑的跑、死的死,郑家军也暂时没什么大的任务,这会儿便想跟大陆做点买卖。听朱青说起陈九斤,郑成功变相借机见见,说不定还能做做生意,再不济,用阿里山米酒和自贡小高粱比一比也是可以的。于是整郑家军便决定暂时不回台湾了,打算跟锦衣卫去一趟四川,会会四川富商陈九斤,寻找商机。
朱青前日听说西洋有客到访台湾,本来劝说郑成功早日回台,但是郑成功一再要求,而且台湾尚有郑芝龙坐镇,应该不会有事儿,于是也就答应了郑成功的随行之请。
一番道别之后,锦衣卫和郑家军就要沿江西进了。如今锦衣卫和郑家军船队整齐、装备充足,水路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越往上越不好走,但是两拨人都决定,先把船舰开进去,到哪是哪儿,毕竟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也多一条路选择不是?
“哎哎哎,动作都麻利点啊,不该带的就别带了,等咱们回来还会经过扬州的。”郑成功对手下吩咐到。
朱青已经把从鞑子手上抢回来的扬州财务如数交到史可法的手上,这些财务能让扬州的重建不至于太过吃力,但是如今的队伍里有几波人,难免就有几个手长脚长的。郑家军还好,士兵们只是好奇扬州的特产,而鲨鱼帮却是不同,这些人伸手都已经习惯了,别说拿,就是抢也不在话下,而且他们觉得,这些财务有他们功劳的一部分,因为鲨鱼帮在沙陀湾也是付出沉重代价的。
这件事沙老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海盗嘛,那几个小钱不算什么,而且朱青和其他人也这么认为,但是有几个人确实做得有些过分,顺手牵了不少羊!这就让人看不过去了。
很快,渡口便吵了起来,主要是黑煞的手下报告鲨鱼帮的人手没遮拦!
这东西本来就是扬州百姓的,现在扬州遭受如此重创,正是需要钱财重建的时候,黑煞就看不得别人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听了报告,上去对着鲨鱼帮那几人便是“啪嗒”教训几下。
鲨鱼帮也是混江湖的,这下不乐意了。操刀就朝黑煞围了过来,还好沙老大及时发现,赶紧向前喝止。
沙老大听了情况后,倒没有责备手下人,朝黑煞走了过去。
这一老一小的面对面,脸上都不高兴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有旧恨的,当年鲨鱼帮从沿海被迫逃到海上,全都是拜黑煞所赐。哪有什么不计前嫌?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本来经沙陀湾一站,鲨鱼帮和锦衣卫也算是同甘共苦,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现在突然又杠上了?
沙老大盯着黑煞,冷笑一声,“我说黑煞,你这脸翻得挺快啊,人还没走,这茶都凉了啊。你昨天在中央广场对扬州百姓说的那些话听得我沙老大很是佩服,当时还纳闷呢,你黑煞什么时候这么懂苦口婆心的说话了?可是现在呢?你不由分说上来就打我鲨鱼帮的兄弟,你昨天那么能说,今天就不能跟他们好好说说?”
“哼,我懒得跟他们说,他们懂得规矩,懂得规矩还做,那就是明知故犯,对于这样的人,我还用说吗?”黑煞却不为所动,他冷冷一笑,并不打算为打鲨鱼帮的人致歉。
“哎,你意思说我的兄弟这就该打了是吧?这揍就白挨了不是?”沙老大听后,突然嘴角一笑,便撩了撩手中的鲨齿。怎么说他也是堂堂鲨鱼帮帮主啊,如果连兄弟们的脸都挣不回来,以后还怎么混啊?
“那你想怎样?”黑煞一如既往的冷,白道黑道,他见过太多的凶神恶煞抑或不动声色的大佬,却从不畏惧,之前都能把鲨鱼帮赶到大海上,这会儿更没有理由害怕。
“道歉!”沙老大故作姿态喝道。
这话一时惹得黑煞身边的人不禁抿嘴一笑,沙老大真是搞笑,只有听说别人跟黑煞道歉的,还不曾见过黑煞被逼着给人道歉的。
旁人的反应让沙老大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他跟黑煞交过手,说实话,真打起来,他一个人干不过黑煞。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黑煞轻笑一声,朝沙老大附身过去。
沙老大顿时隐约感到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当然,他知道在朱青面前,黑煞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
但是沙老大还是不禁往后一退,便开始耍赖了,“哎喂,你想干嘛?打人啦!锦衣卫打人了,真是应了古话‘兔死狗烹’啊!”说着,沙老大还故意往朱青这边看了过来。
朱青正跟史可法等人道别,本来这种事他不必过问,但是黑煞和沙老大这一老一小,一个小当家一个老顽童,两人这么一闹,也难保不出事儿,若是闹得锦衣卫和鲨鱼帮真干起来,倒是不好了。
“哎,沙老大好像在跟你说话啊,哈哈哈……”史可法一眼就看出了沙老大的演技,便对朱青笑了笑。
朱青摇摇头,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黑煞。”朱青先说了自己人一句,黑煞便将咄咄逼人的身子收了回来。
朱青走到沙老大身边,伸手扶了一下假装要摔倒的沙老大,轻轻一笑,“沙老大,没事儿吧?”
“将军,幸好你及时赶到,我倒是没事儿,可是他打我几个兄弟有事儿。”沙老大应道。
朱青摇摇头笑了笑,对沙老大道,“他们拿的实在太多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沙老大听后,脸上一惊,“多吗?”
朱青拍了拍沙老大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沙陀湾底下还有几箱子,那些不是你们的是谁的?人要懂得知足,有的人还没地方住呢……”
朱青这一说,着实把沙老大惊得愣住了。原本以为可以浑水摸鱼,没想到沙陀湾那些黄金白银朱青还记得!
看到沙老大顿时惊呆,朱青松开手,又拍拍沙老大的肩膀,“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就当鲨鱼帮为扬州百姓做善事,好不好?”朱青故意说得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到。这下沙老大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怕是说了连江底那些金银都捞不着了。
“是是是,将军教训的是……”沙老大终于笑脸相迎道。
这事儿才算过去了。待到朱青走回船上,沙老大的那几个随从不解问道,“大哥,怎么就算了呢?”
“是啊,那些可是咱兄弟用命换回来的……”
“闭嘴!”沙老大突然喝道,“就咱们的命是命?都别说了,江底的箱子青龙知道了,再说什么都捞不着!”
沙老大这一说,鲨鱼帮的人这才不敢再提财物一事儿。
“沙老大,你真不打算跟我们走?”回到岸边的朱青回头对着跟手下嘀咕的沙老大叫唤一声。
沙老大转头一看,笑着挥手应道,“不去了,兄弟们在海上呆惯了,进山不习惯,咱还是回海上吧。”
朱青和史可法等人一听,便相视一笑。
“大人,你真的不会抓鲨鱼帮归案吗?”朱青正经问史可法。
史可法点点头,片刻,他又突然说道,“不过,他沙老大若是不思改过,还干违法的事儿,我史可法这次不抓,下次他就不会那么走运了。青龙将军不会一直保他吧?”史可法看着朱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朱青听后,也是一笑,“若真是那样,朱青绝不姑息。”
说着,朱青朝沙老大叫了一声,“沙老大,听见没有?史大人说若再犯,照抓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