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森说着说着禁不住有些焦虑地站了起来，华裔和土着两个族群的矛盾在柬埔寨人甚至在整个东南亚都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

可是几百年过去了，在整个南洋谁也没有说真正的将这个问题解决好，南洋大多出现的都是两个族群的斗争和毫无人性的屠杀，虽然说每次受到迫害的一方都是华裔，但是因为这种内耗，看起来土着占尽了便宜，可是整个东南亚的国家，从来都没有那怕有一个国家强盛过。

洪森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其实他在说桑雄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呢？

焦燥之下，他只感觉到屋内闷得慌，终于说着走到了办公室内的窗户前，突然一把推开了窗户，窗外正是清风明月大好天气，一阵夜风吹来，凉爽之意袭身，让洪森为之焦燥的心一醒，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突然感觉脑海一阵通明，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阔然开朗了。

“得变，这想法咱们得变啊，一定得变，否则咱们一定还会在这个历史的坏圈中无法脱身！”

终于洪森一口将茶杯里茶水喝了个干净，突然重重地向屋内的三人说着。

“变，怎么变？”

桑雄不想失去当土着人的骄傲感，他不想有一天也与当地的华裔相提并论，这倒不是有一种什么种族优越感，这纯粹是一种奇怪的妒忌心和恐惧感在作怪。

其实在绝大多数的东南亚土着的心里，他们仇恨华裔的同时，不如说是在害怕。其实他们这些算是根本不开化的当地土着几乎都是被几百年以来陆续进入南洋的华人带着走向文明的，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感觉到害怕。

说白了，想维持自己在华裔面前的荣耀感不如说他们从心里是在害怕。他们知道华裔聪明。他们知道华裔能干，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真的很害怕华裔一旦有一天强大的起来，就会有一天凌驾于他们的头顶之上，统治他们奴役他们，那怕这几百年来华裔甚至有很多机会这样做。但是却并没有这样做。也无法不让他们将心里的那种恐惧驱除。

所以他们才想着去压制华裔，想着不让华裔在认为是他们自己的这块土地上快速发展起来，这种几乎病态的思想几乎已经根植与整个东南亚土着的脑海深处，让他们根本无法从这里面拔出来。可是今天洪森说要变，桑雄的眼睛都瞪圆了，他有种感觉洪森现在所说所做的可能会改变历史，甚至是整个东南亚华裔的历史。

“咱们不能再这样对待华裔了。从公正公平自由的民主大道理上来说我们站不住脚！”

窗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洪森的目光一般，他死死地盯着眼前，可是眼里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但口里却异常清楚地说道：“同时，我们这种做法也是不科学的，是阻碍了历史发展定律的，每一次的土着和华裔相争，看起来每次都是土着取得胜利，但是实际上对我们的国家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会让社会走向倒退，历史停驻不前！”

洪森像是在反省，又像是在思索，但是他的话却极为清晰地传达到了屋内三人的耳中：“而且我们这样做无论是对华裔来说，还是对我们土着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一个族群部落的发展绝对不能像一只寄生虫似的存在，我们本地人为什么一直争不过华裔，不是因为他们不聪明，不是因为他们脑袋比华裔要笨……”

终于到这个时候，洪森缓缓地回过了头，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低沉，但是言语却变得更加的坚决，他回过头认真地看了看屋了三个军人，这时却陡然已经发现三人之内唯一的一个华裔少将李阀听了他的话已经泪流满面了，看到这泪他更是无比的感慨，他深深地看着桑雄说道：“老桑，你想过没有，咱们本地人一直没能比得过华裔，理由其实真的只有一个啊，也是我们一直在否认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那就是我们本地的土着远比华裔要懒惰得多，无论是精神面貌上，还是做事的态度和认真程度上，他们远远都比不过华裔，这才是我们土着一直都比不过华裔的真相啊！”

“外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咱们本地人呢？他们其实也很努力的，只是华人都抱团，一旦他们的资金形成了优势，我们就无法与他们进行抗衡，这都是我们本地的一些商贩告诉我们的经验啊！”

桑雄那一刻迷惘了，其实他知道洪森说的话很有道理，甚至他有时也在心里想过，但是……但是他们这些本地人都有一个通病，不想去考虑这一些的，于是他喃喃地说着一些他知道的情况。

“老桑，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看着你面前的李阀，还有你，艾强少将，你也说一说！”

洪森苦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撩开了女人的短裤似的，让面前的这两个土着将军脸都涨得通红，想反驳可是却又如此的无力，于是他叹息着指着李阀道：“李阀，我们临时政府军唯一的一名华裔将军，他的部下也大都是华裔，他与我们其他的部队吃的一样的大米，用的一样的装备，甚至……甚至我知道由于他们是华裔，他们的装备都不可能与艾强少将你的军队想比，是吗？”

艾强听了洪森这话脸涨得更红，他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泪流满面的李阀，却终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可以不认可，却也绝没信心去摇头反对洪森的话，说他讲的一点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因为这其实已经是政府军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华裔军队的待遇就是比本地人的军队补给他差很多。

“可是，就算李阀他们的军队待遇比我们本地人的要差。可是我们的将军们，你们都知道李阀所带将士的战斗力，我虽然已经久未上前线，可是只要看到前线报上来的战果。这其中甚至还有你们吞没的。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李阀的军队纵使在这种情况，他们的战斗力也要高于我们本地人的军队，你们能否认吗？”

洪森淡淡地说着，可是屋子里瞬间就死一样的静。唯一有变化的是李阀笔挺着着的身子突然侧过了脸抹了一把热泪。只有他才知道作为一个华裔的少将，他比身边的艾强要多付出多少的代价。

“老桑，这都是你自己的兵了，李阀也是你的爱将。否则也不可能到这样的高位，你还能说他们是由于抱团搞阴谋才是他们成功的真正原因吗？”

洪森长叹了一声，不禁有些不得不服气地道：“那是因为华裔一旦认准了一个目标，他们就会不畏艰难险阻也会一心一意地完成他和征服他。一天不能做到，他们可用二天，二天做不到他们可以用三天四天，甚至像愚公移山一样一辈传一辈，他们勤奋吃苦耐劳的精神却是我们本地人根本无比拟的！”

“那……那如果让他们和我们本地取得一样的政治地位，这差距以后不更是越来越大吗？再说华裔如果起了野心，那绝对是我们本地人的噩梦，外长，这些你也要考虑啊！”

洪森的话让桑雄黯然无语，他有心不承认，可是当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李阀时，人心是肉做的，李阀身上足有五个伤口那都是在与波尔布特和英殖者的数次恶战中得来的，有一次甚至为了掩护他撤退，李阀胸脯中了一枪几乎都死了，就算再怎么有觉得华裔不能与本地人平起平坐的想法，但是实际上他身边的这个华裔将军是他们柬埔寨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是他最认可的亲信这却是上个不争的事实，他还能说什么呢？

桑雄不能说什么，但是边上的艾强少强就开始说话了，说实话他的这种思想基本上就代表了年青一代本地人对华裔的恐惧，他们这些年青人甚至还喊过让所有华裔滚出柬埔寨的口号。

“你们实在是太糊涂了，你们还真不明白吗？”

面对艾强的喝问，洪森摇头苦笑，但是眼中却不知为何露出了几分恐惧地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华裔真的像你们说的一样真正的能够抱团，还有决心与我们当地人死斗，你们觉得你们真的斗得过华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