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闱,不知道盛载了多少学子的希望,十年寒窗苦,一朝成名天下知。每三年一次的大比,无数的学子汇聚京师,或埋首苦读,或呼朋唤友,或投贴拜人,还有一类人,自封为风流才子,游荡于青楼楚馆之间,与无数花魁相聚,写下绮丽诗篇,让她们传唱,以此搏得文名。总之,大比之年的京师,格外的热闹。
有个在皇子做基友的林如海,提前得到消息,知道这次主考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苏谦苏自肃。这位苏学士,生就一幅风流才子的模样,已经四十多岁的人,走在大街上还能引来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爱慕的眼光,特别是他嘴角天然上翘,一幅笑面,看了便让人心生好感,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认为这一位风流才子。
可事实上,苏学士一点都没对不起他的名子,非常的自律,甚至到严苛的程度。他是儒学大家,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学习态度,懂得欣赏各种类型的文章,那怕是一篇奇烂无比的文章,他也能寻出其中的闪光点,以鼓励学子。
就这么一个人,但是一旦做为主考,便会异常求真,不喜浮夸的文章,不爱华丽的辞藻,反而更喜欢那种言之有物的文章。但是,要注意,他更注重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态度,那种特别激进,言词激烈,以抨击实政的文章,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关于这点,启祥帝曾问过他。苏谦平和的说:“不在其位,妄言其政,不过是个狂生罢了,大多数性情刚烈,却又自负其才,与民与国并无多少好处。”
启祥帝到也算赞同他的说法。却也不能次次考试都用他做主考。不过,苏谦算是朝中任主考最多的官员之一人,另外一人是如今的首辅陆士铭。巧了。这两人的师傅,彼此相爱相杀。见面就吵,是大夏有名的冤家对头。
林如海十分纠结,“为什么不是陆师兄当主考呢?”
萧谨顺手就拍了他一巴掌,“陆相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做主考。再者,便是他有时间做主考,同出一师的你。还能下场么!”最重要的是,陆士铭身为首辅,已经不适合再当主考官了,那样会让皇帝不高兴的。
林如海撇了撇嘴。“我知道,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还有两天便要入场了,你不要太紧张,过不过都无所谓了。”萧谨是知道启祥帝的心思的,若是林如海连续两科不中。就打算直接萌官了。
杨泽被他爹关了半年,终于在临考前,活着走出家门了,他自在的喝着酒,“反正咱们都年轻。一次不成就考两次么,就算考个四、五次才中,年岁也算是小的。”可不是么,四十多之后才中进士的人有的是。不过,若是那样,想进内阁就要麻烦点了。
林如海就没想过入阁这个问题,他就是想着中了进士,然后入翰林院,从此就可以不动地方了。既清又闲,多么好的养老所在。反正他们家又不缺钱,不必去跟别人争什么实权位置。
萧谨几人是知道林如海的想法的,一个个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他。他才多大,顶天二十四吧,就已经想着养老了,让那些六、七十岁还奋斗在升官路上的老头们可怎么想!
“咦,那天好生闹。”齐嘉珏突然指着对面的酒楼。
几人聚到窗边,往对面看去。却是几个学子并六、七个女子同坐一桌,似乎其中一人喝得有点多,拿了笔,就在酒楼的墙上写了起来,却是一首小令,同桌几人拍案叫好。便是那叫好吃,惊动了齐嘉珏。
杨泽立刻就好奇起来,是什么词,令人如此追捧呢?他起身笑道:“可有随我过去一观的。”
除了林如海,其余几人都站了起来。慕霖一拍林如海的肩:“你怎么不去?”
“女人太多,麻烦!”林如海撇了撇嘴。那些女人一看就是风尘中人,他哪里敢去,被他老婆知道了,是要受罚的。
杨泽哈哈一笑,“怕弟妹吃醋?”
林如海斜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杨泽一时语塞,真没想到,还有人把怕老婆公然挂在嘴边的。“行了行了,你不去算了。”
何该着林如海倒霉,杨泽他们去了对面,这家茶楼却上演了一幕恶少调戏女子的戏码。林如海开始怕是仙人跳,并不打算管,可是后来看那女子十分可怜,而且恶少带来的狗腿子自报家门,似乎跟贾家还有点关系,林如海就忍不住出手了,将人一顿揍。
那恶少捂着腮帮子,指着林如海含糊不清的威胁,“你连爷都敢打,不想在神都混下去了是么!”
林如海神情自若的坐下,“我等着你让我混不下去。”
“你,你,你等着。”恶少带着人跑了。
林如海头疼的看着被打乱的桌椅,才想掏钱,被他救下的那女子一声不出的放下一锭银子,足有五两,“掌柜的,这些算是补偿吧。”
再转身对着林如海盈盈下拜,“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其声清冽如水,很是动听。
林如海一摆手,“不用谢了。”
“小女姓柳,名如烟,不知道公子贵姓高名。”柳如烟追问了一句。
林如海道:“你既无事了,便快走吧。”一会儿那小子找人来了,打起架来,你就是个拖累。
“我不走,公子因为救了如烟无端受累,如烟怎可将公子一人留下!”
林如海不耐烦抬头看了柳如烟一眼,“你留下有什么用?不过是个拖累罢了。”他这一抬头,才算真正看到了自己救的这姑娘的容貌。与其声音很配,确实有一幅花容月貌,而且神色淡漠,自有一种清冷的气质。
柳如烟听到自己被林如海说成拖累,脸涨得通红。她是都中三大花中魁首之一,裙下之臣无数。从来都被从男人捧着,什么时候被人嫌弃至此。她甚至难堪,用力咬了咬唇。转身就想走,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腿就是迈不开。
正为难间,看热闹的杨泽几人回来,一见站在桌边的柳如烟,都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我说你怎么不跟咱们去呢,原来偷偷在会佳人啊。”
林如海翻了个白眼:“谁认识她是谁啊?不过是一时义愤,管了把闲事。”
杨泽故意闹他。“别不承认哈,咱们又不会告诉你夫人。”
“滚。”林如海瞪了杨泽一眼,“不许你跟我媳妇乱说。”
萧谨呵呵一笑,“放心吧。咱们肯定不会乱说的。”
慕霖直接就问:“这位姑娘,芳名可否告之。”大白天的只带了一个丫头抛头露面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他就直接问了。
柳如烟神色淡淡的福了一福,“奴姓柳。名如烟。”
“呵呵,好名子。”杨泽微微一笑,风华自现,惹得柳如烟也看得呆了一呆。
林如海直接出言赶人,“我帮手都来了。你走吧。”
柳如烟性子冷傲,被林如海接二连三的赶人,哪里有脸呆下去,直接福了一福,转身带着丫头就走了。
齐嘉珏这时才开口,一脸的坏笑:“如海艳福不小,那位可是都中有名的花中魁首。”
林如海不屑道:“还没润之漂亮呢!”
这一句话,立刻便让杨泽恼了,伸手就来抓他,咬牙切齿的说:“你居然拿我比个妓|子。”
林如海懒懒的道:“你也知道是妓|子,也拿来开我玩笑!”
呃……在坐几人是知道,当初告林如海黑状的女人,就是个娼|妓,差点毁了林如海的名声,便都不出声,杨泽更是讪讪的松开了手,“对不住了,如海。”
林如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事,也是我多管闲事。”他到底是看不得人在他面前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才出的手。
萧谨立时转移话题,“刚刚那个连玦,到是有些才气。”
“嗯,蜀中第一才子么,到也名不虚传。”杨泽喝一杯酒,“只是,人却有浮。”
“也很傲啊。”慕霖并不怎么欣赏那人。
齐嘉珏:“有傲的资本。”
几人边饮边说,很快就听得一个人的声音,“就在这家,那小子没跑。”
林如海勾起唇角,“找揍的人又回来了。”他这段时间的备考,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才揍人的时候出去了一半,还有一会儿没消呢。
林如海慢条斯理的挽着袖子,打算一会儿可要好好招待人。
在坐的几个都不是傻子,也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救下柳如烟的,这会儿听到真有人上赶着来找揍,都有些莫明的兴奋。他们可是知道,林如海身边有四个贴身保镖,他一出门,必然跟在身边的。
杨泽哈哈大笑,招呼掌柜的:“快点,再来一坛状元红!”艾玛,看戏必须得喝酒啊!
可惜,戏没看成。被带来的那位爷一露面,林如海就站起来,拱手道:“大舅兄,巧了。”
恶少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人管大老爷叫什么?大舅兄?尼玛,不会是贾家的姑爷吧!他哭丧着脸想。
贾赦也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林如海,再一看与他同桌的人,“呵呵,好巧。”尼玛,宁王也在。他回身直接抽了恶少一嘴巴,“眼瞎了,连我妹夫都不认识。”
林如海呵呵一笑,问道:“这位是……”
贾赦笑道:“这是咱们家的族兄。”却没说名,怕贾敏回家告状。
那恶少连连陪礼,“若是知道林大爷也看中了如烟姑娘,我决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的。”
林如海皱眉道:“谁会看中一个妓|子。”
贾赦只当林如海当着他的面儿,不好意思承认,怕他告诉贾敏,连忙许愿,“放心吧妹夫,我决不跟妹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