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这里离了松风院,也顾不得自己腿疼,先是看着这几个厨娘头疼,他是府里的二总管不假,可管着的都是前院的事,跟后宅他挨不上啊。这几个人要怎么办?
几个婆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要哭不哭的看着王安,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求情:“王管家,都是咱们的错儿,连累了你,你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她可是听说过,大奶奶打夫人身边的丫头板子,可都是去衣受刑。虽然受辱,好歹一圈围着的都是女人。她们被交给王安,要是打板子就得是男人来打,受完刑之后,她们还那有脸活啊。
王安这里也为难,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让人把这几个婆子看起来,自己先去大厨房,拿着刚刚弄来的菜单,吩咐人给大爷、大奶奶先做,然后派人送去。又瘸着腿回了家,正巧他老婆听到自己丈夫被大奶奶叫去了松风院,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到家一瞧,她丈夫灰头土脸的,额上青了一大块,已经肿子起来,腿颤了,正抖着手在给自己上药。立时火就上来了,张口就骂:“黑了心肝的毒妇,怨不得太太厌烦……”一句话未完,脸上已经挨了两耳光,被打得眼冒金星。
王安家的一回过神,一头就往丈夫身上撞去,大声哭闹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打死我得了。”
王安把她直接甩到地上,用力踹了两脚,阴测测的道:“你不用闹,我立时勒死你这败家娘们!”说着,还真的解了裤带,往王安家的脖子上一围,下死力勒紧,那婆娘死命挣扎,最后气竭,眼睛上翻,竟是要咽气,王安才松了手,踹了两脚,又做回榻上,接着给自己上药。
好有半柱香的功夫,王安家的才缓过来,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丈夫,王安道:“还寻不寻死了。”
“不……不了……”王安家哑着嗓子,用力摇头,脸上全是惧色。
王安喝道:“还不滚过来伺候我。”
王安家的连滚带爬的过来,抖着手给他上药,大约是手不好用,碰疼了男人,被直接给一个耳刮子,“蠢货,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王安家的战战兢兢的伺候丈夫,好容易把人打理好了,才小心道:“当,当家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成亲这么多年,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她还是头一次见丈夫这样。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王安就想到自己的把柄都在大奶奶的手上,说不准大爷也都知道了。都是这蠢货,白长了一双眼睛,非要去招惹大奶奶。越想越气,又把来扯过来,甩了ji巴掌,才略略解气。
“都是你这蠢妇,半点正经不做,非要去踩大奶奶,如今报应来了。”王安指着他老婆的鼻子一顿臭骂,王安家的这才知道,丈夫因何生气,敢情她们家这点子事儿,大奶奶都知道了。王安家的也急了,一拉丈夫的胳膊,“当家的,如今,如今该怎么?”她现在万分后悔,今儿为什么鬼迷了心窍,拦了余嬷嬷一次。
“能怎么做,你给我好生伺候大奶奶,再有半点怠慢,我非掐死你不可。”王安厉声道,同时心里也在琢磨,是不是称着这个时候,把自家财产重新处理一下,或者寻机会在侯爷面前洗白一下。当然,不能都洗白,只能洗白几个,再把余下的卖出去,重换其他的。这回一定要做得隐蔽,不能再让人知道。不过,要做这些必须得有时间,说不得他现在得跟在大奶奶面前当孙子了。
王安不是没想过,给全家赎身。只怕是他前脚赎了,后脚就得被顺天府抓去送了,就他犯过的那些事儿,就得被砍头。思前想后,还是先留下来,看看再说。反正大奶奶如今地位不稳,太太看她不上,她用他的地方多着呢,一时半刻也不怕她翻脸。
“去,先把那几个婆子换了,然后重新给松风院的小厨房换几个人,再把二妹叫来。”王安吩咐了老婆几句,才不安躺在椅子上养神去了。
王安家的顶着红肿的脸,羞愧难当的进了松风院,扫地的婆子一见她进来,连理都没理,还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笑着跑过来道:“王大娘来了。”
“奶奶在么?”
“没在,大爷和奶奶去花园赏花了,到是余妈妈在呢。”小丫头生得浓眉大眼,很是喜人。
王安家的冲着身后招手,“你们几个都进来。”
几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子,局促的理理衣服,进了松风院,王安家的也不敢擅动,拿了十来个大钱,塞到小丫头手里,“乖,去请你余妈妈出来,这几个钱给你卖果子吃。”
小丫头看看着手里的大钱,撇了撇嘴,勉为其难的收了起来,一蹦一跳的往正房里跑。
竹青刚好出门,一眼看到,皱眉喝道:“如儿,说了多少次,不许连跑带跳的,像什么样子,半点稳重气都没有。你下次再这样,仔细我叫人打你。”
小丫头如儿连忙停下,怯怯的道:“竹姐姐,我错了。”
“得亏是让我看到了,这要让你梅青姐姐看到,这顿板子吃定了。”竹青过来戳了她一指头,“行了,一边玩去吧,奶奶不在,也没什么事使唤你们。”
如儿一指门口处,脆生生的说:“竹姐姐,王大娘要见余妈妈。”
王安家的上前强挺着脸上的疼,笑了笑,“竹青姑娘,这几个人,你看着可行?”
竹青一见就明白了,这是才拨过了,要接管小厨房的人。她微微一笑:“大娘也不见余妈妈了,这事儿我就能回了您。我们奶奶说了,这小厨房的事儿,很不必大家操心了,我们奶奶自有人使。”贾家陪嫁过一百来口子,二十来房的下人,还能调不出几个厨娘来。之前,想着初到府里,她们奶奶不好扬张,这才用了府里的人。没想到,她们到拿上了,真当她们奶奶没人可用?
“啊……”王安家的傻了眼,被她挑来伺候的媳妇子,也都颇有怨言。之前为了进小厨房伺候,她们可是给了王安家的塞了不少东西,说了许多的好话,这大奶奶一句话,说不用就不用了,她们之前的钱不是白花了。
“行了,人还请王大娘带回去吧。”竹青说完,扭身回了正房,这才捂着嘴笑了。余嬷嬷正在哪里打络子,见她笑着进来,便道:“这是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
竹青扶案又笑了一阵子,才抬头道:“妈妈,您是没看到,王安家的那张脸,哎哟,指印摞着指印,肿得不像个样子。刚才,还跟我陪笑脸,疼得直哆嗦,也不敢叫,别得多痛快了。”
余嬷嬷一听,心怀大畅,连声道:“该,让她们眼里没有大奶奶,活该!”
竹青却慢慢收敛了笑意,几许愁绪染上眉稍,“妈妈,如今太太越来越不待见咱们奶奶,奶奶又为了咱们出气,把这府里的人都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好?”
余嬷嬷冷哼了一声,“咱们奶奶可是国公府的千金,林家不过是个侯府,这就差着一层呢。再者,林家支庶不胜,姻亲故旧比咱们家差远了,大爷又没了爵位,往后的前程还得靠着咱们府里呢!太太糊涂了,可老爷可精明着呢,咱们奶奶这位置坐得稳着呢。”
“可……奶奶要还是没有孩子?”竹青迟疑了一下,这都两年了,奶奶月月见红,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她这个丫头都替奶奶着急。
提到这个余嬷嬷也为难,想劝奶奶给姑爷房里放两个丫头伺候着,又怕被奶奶骂回来了。这两年来,她也是看明白了,自家这位姑娘,万事皆好办,只在这蓄婢纳妾方面实在是死心眼儿,管得大爷死紧,醋吃得厉害。谁敢在方面劝她,没准第二天就得被打发回家去。
“林家子嗣本来就艰难,这也怨不得咱们奶奶。”余嬷嬷还真是打心里对自家姑娘发怵,只能跟竹青这么说。
却说自打贾敏收服了王安之后,她在林家后宅的日子就真的悠闲起来。就算林夫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但那么又怎么样,她又不能做主休了她,不敢说不能骂,甚至连规矩都不敢让她立,连林滟都只能瞪着眼睛恨恨的看她,半点招儿都没有。
林家的下人这里,到也有私下里说小话的,表面上却都恭敬无比。但烦有不恭敬的,都被管家娘子和管家罚了,谁还敢顶风上啊。再说,大奶奶有钱,打赏又大方,自是乐得往松风院里去奉承。
林夫人恨得差点咬碎了牙,却半点办法也没有,她又不能明着告诉下人,都去为难大奶奶,这不是作死么。当然,她现在也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做,养好身体,再生个孩子。
青玉炉内,香烟袅袅,正院的西稍间内,一片静谧。几个大丫头低垂着脸,站在屏风后,张、钱两个嬷嬷站床边,紫檀木制成的架子床,绣帐低垂,一只手自帐内伸出,其上覆着巾帕,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端坐在床边,三指搭于腕上,一手捋着胡须,闭目细诊。少顷,睁眼收手,理理衣襟起身。
张嬷嬷殷勤过来,引大夫出去,一面细问:“徐大夫,我们家太太的身子如今可大好了?”
这老大夫,居然不是侯府里常请的太医,而是都中的妇人科的名医,常常出入深宅大院,便是公主府也常常招见。
“调养的差不多了。”老大夫笑了笑,走到外间的桌边,提笔挥毫,一张方子片刻间便已开好。他拿起方子,吹了吹,递给张嬷嬷,“照方抓药,再吃上五剂,便不用再吃了。”
“谢谢徐大夫,这是诊资,请您收好。”张嬷嬷取出一封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老大夫神色如常的收起,背起药箱,随着钱嬷嬷出了门,自有门上的管事在院里侍着。一见徐大夫出来,喝今小幺儿,“还不快接过药箱。”又对徐大夫笑着引手:“徐大夫,这边请。”
徐大夫出得府来,还纳闷呢,大部分人家请他给后宅的妇人调教身体,都是为了求子。他本来以来,到靖安侯府也是给少夫人调理身子,可是一搭脉就知道了,这人得有四十多岁,都快绝经了。艾玛,一个年近半百老婆子,这是要作得什么夭啊?老大夫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也完事了,钱也没少得,深宅大院里的事,他了弄不明白,也要少明白。
正院内,绣帐已经挑了起来,林夫人正坐在妆台前,两个丫头在伺候她重新梳头。见张嬷嬷进来,便问道:“大夫怎么说?”
“太太已经大好了,再吃过这五剂药,就不需再用了。”张嬷嬷上前,把方子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