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掌家夫人的权力仍旧在她手里,话题一转,说起了高丽王子,眉心拧起,叹口气对花羞道:“他的伤势应该痊愈了。”
花羞嗯了声,“我师兄是习武之人,由他照顾,王子早已经痊愈。”
太夫人拨动佛珠的手兀然停下,问:“他怎么打算?回高丽国么?”
花羞摇头:“非也,王子说要留在京师测查自己被刺之事,说找到凶手,就奏请皇上下旨裁处。”
太夫人突然与花羞对上目光,眼睛里不是惊惧,是什么花羞看不懂,只是有些凌厉。
龙诞香拂拂而来,花羞微微有些不适,因为这香里掺杂了些许安神的药材,呛人,这也说明,太夫人最近夜不能寐了,应该是为了高丽王子一事。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太夫人捻动佛珠的声音,良久她才道:“让耘天亲自去把王子接来府里住,他养伤期间仅仅是耘山和耘莽去看过,耘天被那个辛缇缠着不得空闲,王子既然要留在京师,住驿馆不比在家里舒服,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轻松甚至亲切,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转换自如的能力,花羞自叹弗如,愈发觉得太夫人的可怕。
并且,把高丽王子接来住,她就怕日日面对,自己这方面出差错?
或许,她故意把高丽王子放在身边,一容易了解对方的行踪,二也容易迷惑对方,谁也不会把敌人放在自己身边。
花羞做了以上的猜想,总之越来越觉得太夫人的深不可测,此后的日子,只怕如履薄冰。
日西斜,花羞从福安居告辞出来,碰到嫆儿,嫆儿一直同太夫人住在一起。
嫆儿见了她躬身道:“母亲一别月余,真的是与爹爹吵架了么?”
即便是谎言,花羞也不想小孩子知道这些不悦之事,拉着嫆儿的手道:“当然不是,我父亲要来京师,我去别院拾掇,好迎接他老人家。”
嫆儿就笑得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原来是那些婆子浑说的,我也觉得爹疼爱您像疼爱嫆儿一般,怎么会吵架,刚刚我还在爹的书房看见一条披帛,爹说我的年纪小不适合戴,想来定然是送给母亲的。”
自回来,夫妻两个还没有深切谈过,一副相敬如宾的生疏,听嫆儿说这番话,花羞暗自欢喜,那家伙原来还如此的解风情,偷偷买了条披帛给我。
心中有了主意,陪了嫆儿一会子就回到伯英院,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还都是施耘天爱吃的大鱼大肉,又调制了一道酒,这是同个外邦人学的技艺,眼看落日熔金,到了晚饭时间,施耘天还没有回来,花羞就亲自去书房请,也不用别人陪。
一路脚步急切,到了书房时,侍砚同侍墨正与旁边的小阁内弈棋,侍砚嫌侍墨悔棋,正吵的欢,花羞稍等了下,见两个小子拉拉扯扯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也就不打扰他们,径直进了书房。
太阳落山,书房内暗了很多,迎面一道淡绿的罗幔闲闲的垂着,隐隐约约看见内里的陈设,一侧是硕大的书架,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典籍,一侧是轻巧的博古架,摆放的不是玉器珍宝,而是各式各样的茶具,施耘天喜茶大过爱酒,家里就购置了很多茶具,平素要好的朋友来,夏日往旁边的小阁内邀坐,冬日围着红泥小火炉,小沙铫子煮水,一壶接一壶的品茶,其乐融融。
花羞略略看了下,同是喜欢诗文之人,对书房就有些偏爱,见施耘天背对着门伫立在书案旁,案头放着一条素白的披帛,他的手,正在轻轻抚摸。
花羞心中柔柔的,仿佛那宽厚有力的大手正抚摸在自己心头,满腔满腑的欣悦,绕过罗幔,脚步轻得如落叶拂过草地,来到施耘天身旁道:“侯爷。”
施耘天猛然回首,于他,这是第一次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近到身边,见花羞眼睛盯着披帛,他问:“夫人有事?”
花羞露出纤细的手指指着窗户,示意天色已晚,道:“该用晚膳了。”
施耘天像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嗯了声,就把披帛收进了案头一个镂花的匣子,然后道:“走吧。”
走吧?就这么走了?
花羞目光扫过匣子,暗想难道他在同自己开玩笑,一定是的,忍不住问:“侯爷也会买女人家的物什了。”
施耘天晓得她是指披帛,坦坦荡荡的一个人不习惯说谎,想对花羞实话实说,终究是私藏女人之物,一时掂掇不好该怎么做,嗫嚅半晌道:“是别人之物,非我买给夫人的,若夫人喜欢,我……”
“不必了,我向来都不喜欢戴披帛。”花羞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是给自己的,既然是别人之物,那一定是辛缇的。
花羞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却是非常平淡,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不痛快,而她的心,再次被撕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