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靠在门边,穿着黑色的风衣,更显地身材修长。他脚边有两三个烟头,而此刻薄唇间也咬着一支,烟草味淡淡的,可他墨色的眸却很亮。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比起平日的严谨,他此刻的样子有些难得的散漫。
“开门。”他偏头,语气无比冷静。
“都说了你家在对面。”池安安指着对门,严肃地回答他。
陆岩拍了拍风衣的口袋:“没钥匙。”
池安安眯眼,问:“那裤子口袋呢?”
“没有。”
池安安斜睨着他不动,僵持了一会软,陆岩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可下一秒,他就扬手一抛,手心里的钥匙一个漂亮的弧线就进了电梯口的垃圾桶。
“现在没了。”
眼前的男人脸上照旧没有丝毫表情,好像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但和烟草味夹杂在一起的酒气和这种蛮不讲理的架势,无不证明,陆岩喝多了,还不是一点点的多。
池安安不打算和陆岩讲道理,他清醒的时候她讲不过他,他醉了以后只按照自己的逻辑办事所以更是让她的道理无从讲起。
池安安打开门,陆岩便毫不客气地进了去。幸好他还是很讲规矩地换了鞋,虽然池安安准备的拖鞋穿在他的脚上有点小。
陆岩踩着小鞋径直走到她的会客沙发上,坐下之后,就诚恳地看向池安安,说:“我饿了。”
除了逻辑和行为有悖常规形态,陆岩醉后的表现还是显得很有理智很冷淡,就和清醒的时候一样。这种超乎常人几近变态的掌控力和自制力是池安安倾慕着也同时极度痛恨着的。
“怎么喝那么多?”
“应酬。”陆岩轻描淡写后,又说:“我饿了。”
池安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就想到陈瑄的脸,态度于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到陆岩跟前将拉起来,拖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给他看:“自取。”
陆岩视线仔细地在冰箱里头搜索,片刻,拿出鸡蛋和蔬菜,又兀自走到储物架上找出一包面来,通通摊到料理台上,然后扭头对池安安说:“我要吃长寿面。”
“长寿面只有生日才吃。”池安安开口,便走过去拿了面想要放回去。可她还没迈步子,手腕已经被陆岩扣住。
“你缺席我生日三年,一碗面不过分。”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好像是她欠了他三百万,而他宽宏大量地只要她还十万块。
池安安看向陆岩攥着她的手,他为什么从前不这样紧紧拉着她而是任由她走,而此刻却为了一碗无关紧要的面,扣着她不放,宁愿这么僵持下去。
她不懂,三年前的这一天,全世界都说他订了婚,他击碎了她所有对他的期许、渴望、依赖和一切的一切,当他明明始终知道和明白她的心意。即使后来他依旧单身,也从没动过来找她的念头,解释的念头,任由着她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而今天,他却醉醺醺地却又毫无歉疚地来问她索要一碗不合时宜的长寿面。他奇怪的逻辑几乎要将她的计划打败,戳破她的伪装让她暴露出自己的气愤、不解和其它所有真实的情感。
池安安强忍想要爆发的念头,结果还是没忍住一脚踩上男人的脚背:“我说了,不伺候!”
陆岩吃痛,手微微一松,池安安便挣脱了他三两步跑出厨房。陆岩盯着自己的脚面,蹙起眉来。
池安安回到客厅,陆岩却再没出声,反倒是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二十分钟后,一阵香气从厨房里飘来,池安安终于按耐不住走去厨房,正遇上陆岩端着两碗面往外头走。
色香味俱全,池安安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盯着陆岩,开始有一丝丝怀疑他是在装醉。可他浑然不觉,慢条斯理地吃面。池安安不动筷子,看着他用完夜宵。
“不喜欢吃?”他看着她那碗原封不动的面,问。
“陆岩,你今天为什么来?”
“你要是不希望见到我,何必搬到我的对门?”陆岩的反问让池安安哑口无言。
其实他一直把她看得透透的吧,池安安苦笑。就算她已经能独立生活,能支撑起一个工作室,能挺直腰杆站在他跟前,在他眼里,还是和从前一样。
“池安安,你喜欢他吗?你开心吗?”
池安安转过身去,反问:“三年,你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才开始在乎了吗?”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想我怎么听你的话?依照你的意愿,把我早早地嫁出去,省了麻烦一了百了了?”
“你胡说些什么!”陆岩蹙起眉头。
“难道不是吗?你这些年扮演家长的角色,扮演得还不够吗?你难道没有和陈瑄说过,我之于你,是个太重的包袱?”
“你在断章取义。”
“是吗?”池安安起身,轻笑地走到陆岩的身后,抬手环住他,唇凑到他的耳边,嗓子压得低低地:“小叔,说你想我嫁给别人,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听话。”
她的呼吸很热,尾音轻巧地上扬,陆岩侧目,捕捉到她的神情,明明白白的是一种诱惑。
但倏地,池安安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低温的空气重新将他们隔开。陆岩听到她再正常不过的嗓音:“在我回来之前,把桌子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