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有我们在这世上的一天,这纠缠就将永无止境下去。逃?”沉瞻迫视着我,冷冷吐出二字,“休想!”
……
我始终不懂沉瞻的固执。于情爱之中,我是愚笨的。当了这么多年未婚大龄寡妇,爱上祁夜一个,再无法去理解别人。如是我闻,自私而迟钝,也知这无尽的纠缠害人害己。
在床榻上合衣而卧,却再也睡不着。睁眼枯坐,耳朵里滴答着淅沥雨声。我掏出貔貅扳指,于黑暗中轻轻摩挲。
小九……祁夜……记忆开始重合,关键处却仍是斑驳裂缝。
传闻中的祁夜生于大漠,长于战乱之中,直至朝廷有难之时方才从天而降。横扫西凉,战神之姿受万民敬仰。而我记忆中的小九,似长安小小金吾,活在家族的庇荫里,却说要为我远赴西凉,带着王城功勋娶我。
心中的疑惑纷纭乱扰,脑子里像盛着浆糊,昏涨发痛。翻箱倒柜地从出巡的行装中找出了祁夜予我的香囊,甘醇香气让人几欲流泪,喉中哽塞着呜咽,紧攥的手掌被冰凉的扳指硌得生疼,我才发现自己连哭,也是不能够。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我静静地端详着香囊缎面上的图底,直到两颗星宿之间泅染开淡色水渍。
晨色熹微,我穿戴整齐后踏出殿门。屋檐下挂着滴嗒雨水,庭院中的新绿被一夜风雨洗过,透出碧沉生机。始才绽放的木芙蓉落了一地堇色花瓣,燕鸣零星,天地还未从一夜酣梦中醒来。
落花,碧树,白衣。沉瞻负手立在屋檐下,长发披拂,背影静默孤清,转过身看我时无喜无怒,唯有目光直白依旧。
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变成了嘴角的抽搐。对他略微颔首,我拾好肩上行装欲自顾而去。
没走几步,我停下了脚步,看了眼紧随身后的沉瞻,轻咳几声加快了步子匆忙前行。
萧崇炎镇守西南,喜好收集精良马种,连益州行宫之中配置的御马皆是西域良马。我在马厩之中挑选半天,也未寻得心仪骑乘。忽而马厩最里传来一声长嘶,我走进一看,原来是祁夜的紫骝骓鸣。
骓鸣多日未见,竟变得瘦削,毛发少了昔日光泽,没了以往飒爽英气。它见我抚摸它的头颅,凑过来tian了tian我的脸颊,从它的眸子里我看见自己形容憔悴,身后还立着面色同样苍白的沉瞻。
“世子且回罢,一宿未睡当如何赶路?”
沉瞻随手牵过一匹马:“此话不如对你自己说。”说罢径自翻身上马,先行而去,“我自有分寸。”
固执之人是如何也劝说不动的。我摆头上马,想起上次从它背上翻身坠地,心中还存有余悸。待坐稳后,我轻拍马脸,伏在它耳边道:“骓鸣,听话。我们去找他……”
我与沉瞻绕行山路而去,时辰尚早,我调了方向往北而去。沉瞻紧紧跟随,衣袂随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