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峰帝的帐篷里,被遮得密不透风,清冷的月光被挡在了帐外,唯有一盏烛灯摇曳。
蔚成峰阴沉着脸色坐在案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堂下的蔚锦岚。
房间里只有这父子二人,蔚锦岚回来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泰峰帝押了来,原本玄青色的骑装被沾上了斑驳的血迹染成紫黑,于昏黄的火光下愈发让蔚成峰觉得刺眼。
空气里浮动着无形却又明显的怒意,蔚锦岚低着头,抿唇不语。
沉默对峙良久,蔚成峰先开了口:“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声音里带着极力想压下却压不住的怒气,惊的正在回想事情经过的蔚锦岚心跳一漏,险些说出了声。
他抬头,对上蔚成峰喷火的眼睛,咬咬牙开了口:“父皇,不是儿臣做的...”
话音还没落,便被正面掷来的砚台重重的砸在了额角,霎时,鲜血横流,将视线染的猩红一片。
伴着砚台哐啷滚地声而来的是蔚成峰怒不可遏的呵斥:“混账东西!敢做不敢当,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蔚锦岚再次低下头去,被鲜血迷住了眼睛也不敢抬手去擦。
“不是你?在场的几十双眼睛亲眼看着你的箭扎在锦沛胸口,不是你难道还是他自己拿来戳进去的不成?!”蔚成峰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算锦沛的人会说谎,你的人呢?!你的人也会帮着锦沛骗朕吗?!”
蔚锦岚伏在地面上,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蔚成峰顿了顿,继续说道:“蔚锦岚,你可真是好本事!你和皇子妃在猎场外遇刺的那件事是你自己搞的鬼吧!”
蔚锦岚闻言身子一僵,猛地抬头看向蔚成峰:“父皇,儿臣冤枉!”
蔚成峰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一张鲜血肆溢的脸,心中一丝一毫的怜悯也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怒火,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身子前倾压向蔚锦岚,道:“朕还在想,陈使相那一番话说为何意,原来是你在这儿等着呢!”
蔚锦岚困惑不解,试探问道:“陈使相?”
“大皇子好手段,你是什么时候把锦沛的人收拢到麾下的,朕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可真是意外啊!”蔚成峰明褒暗贬着,突然语气一厉,“不过你要是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骗过朕,未免也太小看朕了!”
结合着蔚成峰的话,蔚锦岚迅速的将事情前前后后思考了一遍,再想起突然冲出来的蔚锦沛,倒也没什么好疑惑的了。
他垂下眸,自嘲的无声苦笑了一下,收起心中的所有委屈,咚的一声种种磕在地上:“儿臣知错,请父皇降罪!”
蔚成峰眸光一厉,正欲开口,却不经意看到他磕在地面上那个狰狞的血印,不由呼吸一凛,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你的帐篷一步!”
“儿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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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瓷器被摔碎的声响,步微暖在帐外就听得到里面蔚锦沛暴怒的吼声:“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杖毙!”
她冷冷的眯了眯眼睛,脚步未停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蔚锦沛半躺在床上,赤裸的上身裹着厚厚的纱布,依稀有几点猩红渗出。
床前是一地铺散的碎瓷渣,一个侍女跪在尖利碎片上,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面上,膝盖碾在碎渣上汩汩的渗着鲜血,双手也扎满了碎片,稍长一点的甚至贯穿了整个手掌,带着浓稠的混合着肉糜的鲜血,从手背上贯出。
侍女瘦弱的脊背因为恐惧而瑟瑟的发着抖,却又强忍着痛楚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听到步微暖进来的声音,惊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一喜,紧接着一暗,又立刻低下头去。
步微暖的心没来由的一痛,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拖出去!”蔚锦沛再一次暴喝道。
“看来大皇子这一箭并不重,二皇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我想我有必要去跟皇上说一声,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步微暖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
“云姑娘留步!”蔚锦沛立刻阻止,而后狠狠的剜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侍女,强压怒气道,“还不快起来奉茶,跪在那里等死呢?!”
那侍女如蒙大赦的起身,感激地看了眼步微暖,然后便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步微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在蔚锦沛面前坐下,嘲道:“二皇子好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