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平姬恐怕不成了,恐无力产下孩子,需含些参片。”那中年妇人的声音颤抖的响起。
“参片?那等贵重之物,岂是这低贱的平姬可享用的。妪……你言过矣。”陈氏说妇人的要求太过了。陈氏的指责让那中年妇女置在平乐腹上的手一僵。随后,小声应着诺。那之后,这妇人再不说话,只是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血流如注的平乐。
这时的平乐异常清醒,刚刚如山的疼痛似乎也渐渐离她远去。她忽然睁开眼睛,定定看向陈氏,这样的眼神让陈氏心惊,这个懦弱的平姬何曾这样看过她。“你看本主母做甚?”
平乐努力扯了扯唇角。
“无甚,陈氏,你会有报应的。老天会惩罚你。我今日经历的一切,来日,你必将一一经历,甚至,比我更加凄惨。”
“你……你这个无知贱妇,妪,不要管她,让她死,让她死……”在陈氏失控的吼声中,平乐努力看向窗外,天亮了,有几许阳光透过窗棂。将整个房间切割得凌乱不堪。这多像她啊,十八年的生命,被父兄,夫主迫害的凌乱不堪,现在即要死了,却突然发现老天待自己何其不公。
“老天,你亏欠平乐矣。”轻轻的嘶吼声从平乐毫无血色的唇瓣里发出。随后,平乐的眼神缓缓失去光彩……
“主母,平姬己亡。平姬腹中婴孩……己气绝。”那中年妇子的声音夹带着恐惧,与陈氏眼底的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天有眼……妪,你知该如何回报。若乱言,担心自己贱命。”陈氏冷眼看了看平乐苍白的脸,那脸色秀美的弧度,还是让她觉碍眼,哪怕她己死了。
“诺诺。”妇人应,颤威威的迈步出屋。
屋中,一尸两命无人理会。在这尊贵分明的世道里,死一两个姬妾,根本不算什么。
怪只怪,这平氏命贱,只是平氏旁枝中庶子的庶女……只望那平氏来生,投生在尊贵门庭……
***
窗外凌乱的脚步将午睡的平乐吵醒,门外,伺候她的妇人怜女的声音己扬起。“女郎,主家湘女郎找。”平乐懒洋洋的应了声,起身着衣。梳洗过后,推开房门……屋外,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平湘早己等不及了,三步两蹦的来到平乐面前。“阿乐,我们去骑马?”说完,扬了扬手中马鞭。
平乐摇摇头。
“阿湘,我有些头疼。”在平湘你好无趣的眼神中,平乐转身进屋。平湘跺了跺脚,扬起马鞭道:“平乐,你好大胆,不怕我告诉父兄你欺我?”
平湘是平氏族长庶女,论身份,比平乐高了何止一个档次。
“阿湘,你若不怕你父兄责你粗野,便去告吧。”懒得再和平湘纠结,平乐忽啦一下关上门。随后,怜女的声音与平湘的叫嚷声响成一团。平乐把自己甩到床上,用被将头脸蒙上,似乎这样,平湘那吵嚷的声音便不再传入她耳中。
渐渐的,屋外安静了,怜女虽然疑惑于自家女郎何时变得这般喜静了,却也不敢说什么,自顾自忙活计去了。
在被中蒙了好一会,平乐才露出头来。脸上的迷茫缓缓褪去,她告诉自己,她是平乐,十五岁的平乐,一切事情还没发生前的平乐。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睁眼,竟然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彼时,离自己被送去姬家还有月余。刚才来找她的平湘,可以算是平乐为数不多交好的族中姐妹,那平湘好动粗野,对学问丝毫没兴趣,只对哪家公子俊,哪家小郎俏,哪家郎君风流在意。这些喜好,也是以前平乐的最爱。
前一世,她的性子与这平湘毫无二样,二个疯丫头天天咋咋呼呼,似乎永远没有忧愁。可天知道,命运多羁,总在人最惬意,韶华正当时搞个突袭。前世,她便在一次与平湘骑马游玩回来后,接到这个惊天噩耗。当夜,她便被捆绑着送去姬府。半月后,她才得知,她那本体弱的娘亲,更因此一蹶不振,撒手人寰……这是平乐永远的痛,为人女者,未尽一天孝道,最后还累得生母因自己而命绝。这也是那之后的几年,她变得极安静的主要原因。此时老天即给她机会,让她重新活过一次。
她岂能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