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卷入时空隧道,身子轻飘飘的,在一处幽深不见尽头的空间穿梭着,往事一幕幕像碟片在眼前、在脑际浮现,然后挤压碰撞,又在眼前消融。看着自己从牙牙学语到事业有成;看着自己笑容越来越少,工作越来越忙;看着父母摩挲着旧照片黯然神伤;看着灵堂内那些久违的朋友和爱人。
看着一幕幕场景如同玻璃破绽开,激荡起无数碎片在眼前一点点逝去,我伸手去抓,然后紧紧握在掌心,碎片太多太快,还来不及拿稳手中的,前面的又飞散开,眼前越来越模糊。
我不要,不要忘记!为什么要忘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轮回?可,彼岸花在哪?孟婆在哪?那些如我一般的孤魂在哪?四处朦朦胧胧,只有眼前仍旧不断消失的画面,即使我不看,仍旧在脑海回放。
松开手掌,那里仅存着一块菱形的画面不全的晶体。生怕它在随时光飞走,慌忙攥紧,嵌入掌心还隐隐有痛楚传来,我另一只手抹抹脸,竟全是泪。眼前越来越亮,似乎面前有一个出口,我抬手遮眼,一瞬间身体好像悬空坠地,脑子空鸣,嗡——
“三小姐…”
身旁有人在哭,泣不成声,她似乎在叫‘三小姐?’
我使劲回想,自己是谁?这是在哪?可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记忆中的白光,还是那耀目的白光。迷迷糊糊想睁眼,眼前事物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白布,深呼吸劲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试着开口问了句,“有人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勉强发出咝咝的,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手动了动,似乎抓住一人,虚弱地摇啊摇,那人手臂很暖,不同于自己的冰冷,让人不想松开。
“皖晴?”
陌生又好似熟悉的声音,叫着陌生又好似熟悉的名字,眼前暗下来,我头偏了偏,不适应这般没安全感,听到,看不到,感觉到,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人声音轻柔地问了一遍,“皖晴,感觉怎么样?”
我眨眨眼,面前依旧一片迷糊,心里一丁点着落也没,警戒性闭眼,送了抓着他的手,缩回到被里。
“三小姐,三小姐!”
入耳还是那个女孩的哭声,她好像很难过很悲伤,我不自觉地跟着黯然,鬓角湿漉漉的,竟然蓄满了泪。
“无忧大夫,你快看看,三小姐好像醒了,她刚刚动了,你快看看,她怎么睁眼流泪,却不说话,到底怎么了?急死奴婢了,呜呜呜…”
这女孩口口声声叫着三小姐?莫非叫的是我?我为何看不见,为何流泪,为何不能说话?难道是,快死了?
‘死’这个字激的我脑袋嗡一声,仿佛有零星的记忆汇聚,却怎么也抓不到,右手掉出一东西,滚落到床单上,不知那是何物,此时自己竟然很害怕,像失去一件对我及宝贵及宝贵的东西,手四处胡乱摸,当触碰到那块硬物时,赶忙攥紧,心口松了一下,幸好!幸好!
有人撑开我眼皮,一丝清凉顺着眼仁渗进脑子,有些发酸地想眨一眨,却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喝止住,“别动。”
我乖乖地由他摆布,有点期待他再说话。
“把我刚刚开的草药煮好,药渣裹进布里,拿过来。”
“喔。”那个哽咽的女孩答应一声,跑出去。
我张了张嘴,喉咙很干,示意他我想喝水。
很快,一个勺子送进我嘴里。
苦!好苦!我呛的大口大口咳嗽,后背被人抬起,依上一个温暖的身体,接着一股清香入鼻,是他抬起的袖子,我使劲吸了吸,没来由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