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馨儿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见我打着哈欠,伸懒腰朝自己矮塌走去,丝毫没表现出某种伤心失落,她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了,然后悄悄退出营帐。
这时奶娘抱着做好的裙子走回来,馨儿忙叫住她,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轻声,“三小姐累了,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把袍子给我,我悄悄送进去。”
馨儿嗓门自幼就大,尽管她已经控制声量,但我依旧听的真切,假装闭起眼,朝里面翻了个身。
身后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淡了。
此时,帐内只剩我一人,侧过身,看着尖尖的帐顶,思绪飘出老远......眼皮发酸,盯得太久,想的太多,我细数着自己这几年遇到的五男人,淡漠如多尔衮...平静如无忧...沉稳如史可法...豪迈如多铎...严谨如何洛会!
阿洛?我猛地坐起身,想起他当时出征,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会不会?会不会?我不敢去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恍惚忆起他骑在马背从我眼前略过的身影,忽又放心下来。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有事!我说服自己,缓缓躺下身。
夜幕已降临,月影依稀射进帐内,可还暗的渗人,我闭紧眼,双手抓起被子,不自觉地盖过头顶,我想逃避,不要面对!不晓得什么时候自己睡熟了。
梦里有一身白衣,一脸笑容的无忧,他牵着一匹白马,驻步崖边。草木、鲜花海一般淌遍山头,树稍落一只喜鹊,轻轻啄着自己羽翅,忽又嘎嘎叫着飞走,我一袭红色长裙,艳的像火。伴着山顶一树梨花起舞,长发飘渺,肆意遮过半边脸颊,步履轻盈,舞姿极尽妩媚,手腕轻转,小腿轻抬,长裙划过脚踝,随风鼓动,梨花飘落。沾满长裙。风过处又溅起白色花海。
无忧笑着。嘴角轻起,长发飘飞,恍若将驭花归去,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心惊,舞姿一乱,脚踝稍偏,朝地面摔去,预期中的白影翩然而至,接住我险些坠地的身体,他嘴角牵起一丝怨怒,像从前那样,总拿我没法子。
我伸手抚过他脸颊。“无忧、无忧、无忧...”
被自己叫声惊醒,浑身已被汗水侵透,拉开被,探出头,我茫然地看着漆黑的营帐,帐中哪有一袭白衣盛雪的身影。哪有让我魂牵梦绕的男人。
黯然起身,点燃桌上烛台,昏黄的烛灯照亮帐内,我无措地垂头苦笑,竟期盼他落在角落里,期盼他不是不愿见我。却!人家从未来过,我梦中所见不过泡影。
缘起,幻灭,空欢喜一场!
桌上摆个布包,想起馨儿那时候进来,应该送的就是这个,是我设计的一身红裙。红裙!我潸然,不自觉地扯开布包。果然!我伸手抚上,丝丝凉凉入心,人在,衣在,唯独少了他,少了那一树梨花。
展开裙,麻利地将自己脱个精光,这裙子设计的细致,连胸型,里衬无一不全,如果里面多穿了中衣会显的臃肿,我不同她们古代女人的保守,如果我喜欢的就会尝试,就会做,就会穿出去,如果多铎在,一定早红了眼,我苦笑,自己怎么会想到他呢!这夜里,能有谁还睡不着,如我这般!
快速套上长裙,散开长发,犹如梦中那个自己,看着帐内,桌子正中央,地方不够我施展,撩开帐帘,外面月色正好,于是小心翼翼地瞅了一圈,没人!
拉起裙摆,朝高地奔去,那是我一切喜怒哀乐的发泄地,今晚他不在,不如就跳给自己!闭起眼,想象着梦中的梨花,想象着无忧温柔的笑,想象着,慢慢转动手腕,伸展腰姿......
此时,天地万物与我一体,我尽情地挥出衣袖,尽情享受自由,想到梦中无忧那渐去渐远的身影,心中一慌,果真跌倒,一瞬间,我竟在期盼,期盼他如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