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奶奶又想起家里的一摊子事儿,忍不住跟苏颖多说了句:“你可不知道呢,为着钟家的事儿,我婆婆在其中出了一些力,如今外头可很有些人赞她是“大义灭亲”呢。”
见苏颖疑惑,李少奶奶用帕子攒了攒嘴角,掩住嘴边的讥讽,说道:“原先我婆婆的娘家侄子的妻子,乃是钟继夫人娘家侄女,如今倒是没有因着钟家的事儿受什么牵连,被休弃,只大病一场,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了。”
这虽是没休弃,可也算是差不多被夫家放弃了,说不定过上一段时间就病逝了。这样那家子说不定还能得个善待嫡妻的美名,等事情过了,再娶一房继室,什么影响都没有了。
苏颖在心里嗤了一声,听李少奶奶这两段话,不能理解是,这法子是秦夫人出的。不过,这“大义灭亲”可不像是什么褒义词,趋利避害这倒是人之常情,可秦夫人这种在人家得势的时候捧着奉承着,可等人家失势了,旁人都可以去落井下石,偏秦夫人这样的不能去,不然,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苏颖忍不住露出个轻笑来,秦夫人定是会受到教训的。
另外便是秦夫人的指望李姑娘,李尚书被上折子乞退,十有八/九跟李姑娘被留牌子脱不了干系。若真是这种情况,
李姑娘便是最后留在宫里,也不会受宠,分位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毕竟她还从从一品尚书的唯一嫡女,变成了四品官员的嫡妹,这两者之间差异可就大了去了。
李少奶奶还真想和旁人说一说她那婆婆说过的好事,可到底还有些分寸。就住了嘴,瞧着苏颖儿子围绕,再瞧着房间里的摆设,榻上摆的一整套的抽丝象牙席象牙枕,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心。干干净净的没有其他幺蛾子……
想着就忍不住感叹句:“还是你家的日子过得舒坦,干干净净的,多叫人羡慕呢。”
苏颖眉角未动。把傅昀搂在怀里头,“我这舒坦日子可也不是一步步过来的。”
先前苏氏在的时候,日子可没那么如意,自己也早早把身子折腾坏了,后来也不是有了苏颖。可便是苏颖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过的舒坦了,也是后来才把傅母这位想置她于死地的大头目给整倒了,日子才真的舒坦起来了。
李少奶奶心里倒也知道苏颖这话里的意思,由人思己,李少奶奶把主要心思都放到秦夫人这个婆婆身上去了。
秦夫人以为她作为婆婆“技高一筹”,可李少奶奶还是得知了她想抬举那所谓的“娘家侄女”做二房,来压着她这个正经儿媳妇。
尤其是如今。李老爷把乌纱帽丢了,秦夫人自觉得要是不再做点什么,敲打一下两个儿媳妇,怕是日后都压不住她们了。
不过,秦夫人这做婆婆有“妙招”。可不代表做儿媳妇的就得生受了。若说之前秦夫人是一品诰命,娘家也有权势,可现如今,李老爷没了官职,钟家一事中,秦夫人的娘家受了不少的冲击。
女人的三依靠——夫家、娘家、儿子——中倒了两项,李少奶奶还有朱氏这两个儿媳妇,若是不“趁人之危”,都对不住秦夫人做婆婆的对她们的“拳拳爱护之心”。
更何况,李家受到牵连,这其中未尝没有秦夫人不懂低调,得罪人而不自知的缘由,最起码钟家一事上,可不是出事后立马撇清就真的能撇清干系的,别人可不是傻子。
李少奶奶原本就和朱氏通了意思,李家国库欠银,必定是要秦夫人吐出原先管家时,中饱私囊的那部分。
这些李少奶奶都没跟苏颖说,她可抹不开嘴说这些。这般的,一时屋子里倒也沉静了下来。
不过她们两人的最后一句对话却是落到了傅奕阳的耳朵里,他原本是下了衙回正院,知道李少奶奶在将要退出去,就听见里头李少奶奶那句感慨,还有后面苏颖的回答,抿了抿嘴角,便是退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后头,眼睛一瞥却是瞧见了,摆在博古架上的六只花神杯,另外六只在苏颖那儿收着呢。这原本是苏颖画了样子,叫人烧制出来的,总共十二只。本来就是苏颖送给傅奕阳的,傅奕阳只要了六只,摆在书房的博古架上,瞧着很赏心悦目。
剩下的那六只苏颖收着,她可没像傅奕阳一样当摆件,而是自己来用,虽然不是自己亲手烧制的,可是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果然就不大一样。
傅奕阳把六只花神杯从博古架上拿下来,摆在书桌上观赏了好一会子,眉宇间的皱褶才渐渐松开了。
等夜里回来,两个小家伙都团在象牙席上闹成一大团,苏颖侧躺着,手里拿着芙蓉花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傅奕阳走过来放柔了神色,“他们俩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