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傅家全族虽说平日里和傅奕阳这一枝联系并不紧密,他们也并不是很依赖于傅奕阳这一枝,但有些事儿是无形的,有勇武侯府在,傅家自然是底气足的。
族老们自然是懂的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是要偏向于傅奕阳的,更何况傅母那要求本来就是无理取闹,听听她说的那叫什么话。
这不是自己把那层遮羞布扯下来么?
有些话傅奕阳和苏颖说不得,可族中长老们却说得。
傅母再怎么威风,那也只是在傅奕阳和苏颖跟前,出了侯府,就算诰命等级高,只要是入了傅家的族谱,在族中长老面前,就不能太硬气了。
傅奕阳当即行了一礼,语带黯然道:“儿子虽自小养在祖母身边,但也知孝道,父亲去了,儿子受命支撑侯府,继承父亲遗志,齐家治国平天下,只管要母亲安享尊荣。可如今竟是惹得母亲意难平,儿子惭愧。”
苏颖夫唱妇随,也站出来道:“老太太在夫君幼时只得二老爷相伴,心愿和二老爷亲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只要老太太高兴,我与老爷自是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即便是担了不孝的名声。”
“可现在老太太实在是不能由二老爷奉养了去,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便是老太太身体康健,随着二老爷去他跟前养老,老爷与我便是不敢拦的。可现下,老太太病体未愈,又如何好在这档口随二老爷分府别居呢!”
苏颖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然不至于到潸然泪下的地步。
苏颖可不会猫哭耗子假慈悲呢,表现的不浮夸,很讲道理,再说了一个当家太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这个样子才更有说服力。
苏颖不慌不忙地道:“再者老太太也说二房无主事之人,到那时候岂不是还要劳烦病体未愈的您,那对一向纯厚仁孝的小叔子来说,岂不是大不孝了,想来小叔子也不会想让您为难的。”
“老太太事事替二房考虑,如今怕是因为小叔子突然想要分府单过,心生不舍。就像族老说的,小叔子一家分府了,难道就不是您的孝子孝媳了?晨昏定省也是不会少的,就是二房挂心您,也会时时过来探望您。”
傅煦阳分府是确定下来的了,苏颖就是拿钱消灾,断了傅煦阳的后路,等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自己做的孽就自己吞下去。
“若是老太太一意孤行,我们自是碍着孝道不好拦,但也得等老太太病好了,再来商议此事吧,您看如何?”
傅母心里又气又怒,加上她早已经疲乏,又觉得苏颖说的不错,她本意是给大房添堵,剑指大房不孝,可不想影响二房,尤其是傅煦阳的前程。
傅母没说话,傅煦阳已经开口了:“大嫂说的在理,什么都没有母亲身体健康要紧,母亲您可是咱们一家的定海神针,正是有您坐镇府中,上下才有了主心骨啊。”
苏颖低头不语,在心中哂笑,定海神针?定海神针最后不还是被孙猴子捞了去,搓圆揉扁了。
傅母顺坡就下来了:“我不过说说,哪想到你们竟是当了真,我也累了,此事就到这里吧。”
这玩笑开的可真不小,人家都当真了呢。
杜鹃和黄莺架着傅母去里屋歇着,几位来做见证的族中长老也没心思在侯府多呆,几番推辞之下,傅奕阳也无法,就让大管家亲自把几位族老好生送回去。
傅奕阳也跟着往外送,苏颖就落在后面,皱着眉低声道:“不知国库欠银该如何筹备呢?”
傅奕阳听不见,但傅煦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条件反射地把手中分给他的那一份家产单子攥紧了。
分到他手上的田地、店铺等都没什么事儿,毕竟田契和房契都已经到他手上了,没有这些凭证,傅奕阳不可能把这些家产倒卖了。
可分到他手上的珍宝、金银等都还在库房里堆着呢,万一到时候到他手上的珍宝物件被以次充好,以假冒真,要真是有心欺瞒的话,他就只能吃了那哑巴亏了。
这怎么可以!
傅煦阳这么想着干脆朝苏颖一撩手道:“大嫂,你看我这分家分的匆匆忙忙的,还得趁着宛茹出月子前,把一切都得料理好,所以时间紧任务重,还得大嫂帮着把清单上的东西都让人查捡好了,先搬到我的私库里罢。”
苏颖扯了扯嘴角:“谁让小叔分家不找个黄道吉日呢。”都是你自找的,还想怪到别人身上,呵呵。
傅煦阳讪讪的,苏颖揉了揉眉心,道:“那些分给二房的物件,我想还是大房、二房各派人来,这样也省的其中出了乱子。”
说着苏颖又叹口气:“昨天也没看出小叔子你有分家的意愿,怎么一转眼就跟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要分家呢?”
不等傅煦阳说话,苏颖就说:“不过即使是分了家,你和我家老爷还是嫡亲兄弟,咱们还是一家人。”
傅煦阳顿时僵住了,想说什么,苏颖没给他机会,摆摆手:“罢了,反正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不过是马后炮罢,小叔子就不要跟大嫂一般计较了。”
傅煦阳的脸憋成猪肝色了,他最后合上嘴,敷衍的朝苏颖一拱手,急匆匆的往外走。
不知道他是着急着找二房的人去搬分给他的私产,还是跑去前面找傅奕阳。
不过苏颖猜测应该是第二个,毕竟公中库房的钥匙还在她这儿呢。
苏颖气定神闲的往外走,迎面而来的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陈宛凝。
苏颖打量了她一眼,眼睛还肿着呢,不过这会儿赶过来是想干吗?
陈宛凝不得不停下来,尽管她焦急的很,苏颖很善解人意的说:“往后小弟妹就拥有独立管家权了,恭喜啊。”
“大嫂,你是说?”陈宛凝似乎不愿意相信。
苏颖皮笑肉不笑的说:“二老爷极力要分家,来做见证的族中长老还有户部官吏,都是二老爷找来的,更不用说上面还有老太太镇压着,这家就是我家老爷不想分,也得分。”
“好端端的表哥怎么会想着分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宛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到苏颖身上。
苏颖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好端端的?我可不觉得是好端端的。自从二老爷知道侯府欠国库二十万两白银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如今分家,不但是分了家产,二老爷还要搬出府去,自此之后就跟侯府桥归桥路归路呢。”
陈宛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二老爷这主意打的好,还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都当别人是傻的,没当面戳穿就是很给他面子了。”苏颖说的不点都客气。
陈宛凝咬着下唇不说话。
她这样,苏颖也不好再对她冷言冷语,缓和了下语气:“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二老爷还有更高尚的理由呢。”
这绝对是讽刺,不加掩饰的讽刺。
陈宛凝掉眼泪:“是啊,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了!”嘤嘤哭泣着掉头走了,弄得本来还想说点软话的苏颖愣在当场,她一拍额头,她跟个小姑娘较什么真呢。
苏颖懊恼自己‘欺人太甚’,而前面傅煦阳再次突破了他‘厚颜无耻’的下限。
假惺惺的跑到傅奕阳跟前道:“大哥,我提出分家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也成家了,就该成家后立业。我是不愿意在庇护在祖辈的照顾之下,没有事先跟大哥你商量,就怕大哥不愿意。”
傅奕阳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母亲事先也是同意的?”
傅煦阳唯一能在傅奕阳面前嘚瑟的就是傅母对他的偏爱了,他以前就是拿这个做武器攻击傅奕阳的,可真是屡试不爽。
“母亲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如今见我有长进了,就事事以我为先了。”
傅煦阳期望看到傅奕阳黯然神伤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傅侯爷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如今傅煦阳小小的语言攻击,也没有能让傅侯爷变色的地步。
傅煦阳在心里撇撇嘴,叹口气,道:“我不像大哥,因为是嫡长子,如今袭了爵,还简在帝心,位居高位。别人羡慕我出身侯府,父亲去世后,也有大哥庇护,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大哥也别嫌我说话不中听,这些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傅奕阳冷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下半句被言简意赅的省略了。
傅煦阳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他很快就把这不自在压心里了,摆出一副‘分忧解难’的样子来:“如今我代表的二房从侯府分了出去,日后大哥就是侯府独房主人了,就像大哥之前跟母亲说的,大哥是要继承父亲的遗志,齐家治国平天下,支撑起侯府来。”
“我x后就不能给大哥分忧解难了,目前侯府越到的最大的困哪便是国库欠银,我相信以大哥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法子还上那一大笔欠银的。”
傅煦阳还是不甘心傅祖母把私房都留给了傅奕阳,压住不忿,朝傅奕阳拱了拱手:“虽说弟弟分了出去,但只要大哥需要弟弟帮忙,弟弟还是能尽绵薄之力的。”
前后可真是矛盾,呵呵。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