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卫守业走后,宝珠随着霍正东来到隔间,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霍正东也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问?”
宝珠换了壶新茶泡上,“霍公子这么做自然是另有深意,我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今日和仕显商议新兵进山的事宜,才发觉来这里已经整一年了,等到这一轮新兵操练完,我就该回去了。”
宝珠端着茶的手一顿,有些恍惚,“你……要回哪儿?”
宝珠问完马上又后悔了,她怎么忘记了呢,霍正东来牛头村只是练兵,督军有功,回到京城自然是加官进爵,还有他未来的岳家鼎力相助,还有他的未婚妻……
宝珠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神色怏怏的自言自语道:“哦,你要回京城了啊,是挺快的。”
霍正东凑近轻声道:“舍不得我了么?那……跟我一起回京?”
宝珠将身子坐直没好气道:“我跟你去京城做什么?是当你亲兵啊还是做你通房啊。”
“咳咳”霍正东被茶水呛到,放下茶杯,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伸手弹了下宝珠的额头道:“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这话也是你个姑娘家能说出口的?”
宝珠心里有些酸涩,没心情和他斗嘴,脸上做出不耐烦的模样来,“谁让你自作多情来着?我才没有舍不得你,你快说,为什么勾搭卫守业让他想把儿子送给你做亲兵?”
霍正东伸手撩起宝珠垂下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这里距离京城也两三天的路程,回去后俗务缠身,如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恐怕以后也很难有时间再过来了,卫家的小狼崽子我替你收走,将来你留在村中成亲嫁人,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霍正东的声音轻轻的,宝珠觉得飘了很远,去年这个时候的春日,在平凉镇的街头第一次相遇,夏夜酒坊里霍正东一身长衫在月下喝酒,新布置的饭庄里,两人在窗下各自捧着书喝茶……这一晃竟然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宝珠呐呐的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冬至吧。”
确定了归期,宝珠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起来。
转眼到了五月,陈家地里的小麦熟了,宝珠没雇人,和娘一起将陈老爹种下的最后一片庄稼收割。
这边刚忙完,猪舍就开始动工了。
鲁芸娘之前在周围村子收购了猪仔,离得远的都直接捉了回来,养在陈家和柳家的猪圈里,近的只给了订银,许诺了两个月的饲料钱就一直寄养在原户主家里。
这两个多月,小猪长得飞快,眼看着家里的猪圈就要养不下了。
等到月底猪舍盖好,猪仔都迁了进去,已经到了夏天。
卫守业自从和霍正东喝过酒,三天两头的带着卫大宝就来店门口张望一番,终于有一天被霍正东叫住,让阿昭将这爷俩带进隔间,一番询问后,‘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卫大宝,登记造册办理了军籍,当天就将人带进了山上营地。
卫守业很是得意,在村中四处炫耀说卫大宝现在已经是都尉身边的亲信了,日后免不了要升官发财。
宝珠照常过着日子,只是偶尔觉得心里似乎缺了点什么。
这天,外面烈日炎炎,宝珠穿着湖青色轻薄裙衫,将银票仔细放在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收好,从票号里走出来,刘老二守着骡车正等在门口。
“陈家丫头,办完事儿了么?”
今儿宝珠上车时带了一只木箱子,沉甸甸的坠着骡车行驶都慢了下来,等到同车的村民在城门口都下了车,刘老二一路没停,直接把车驾到了票号跟前儿,帮宝珠将木箱抬了进去就一直在外边候着。
“多谢刘二叔了,您回城门口吧,等我办完别的事就早点儿过去。”宝珠说道。
刘老二应了声掉转车头走了,宝珠去县衙交完税出来,一看还不到晌午,便在街上四处闲逛。
许是天热的缘故,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店铺门前都搭了竹棚遮阳,卖瓜果蔬菜的小贩也挥着扇子,无精打采的守着摊子没心思叫卖。
后面叮铃声响,有马车路过,宝珠忙靠边躲避,马车缓缓从身旁驶过,正当宝珠要继续往前走时,车后的帘子一挑,里面一只大手伸出来,猛的一把抓住了宝珠的胳膊,宝珠还来不及惊叫,就被人大力拽上了马车。
周仕显见宝珠认出自己不再叫喊了,才松开一直捂在宝珠嘴上的手,宝珠挣扎着坐起来,拢了拢头发,怒目瞪着周仕显:“你疯啦,大白天的公然抢劫,快放我下车!”